正文 奔向教育的腹地(1 / 3)

奔向教育的腹地

成長故事

作者:陳道龍

陳道龍,南京市優秀班主任。在22年的小學語文教學實踐和班主任工作中,始終保持著田野作業的姿態。能在教育實踐中品味教育、感受教育、反思教育;能在教育現場中用原生態的教育敘事來反思自我,享受閱讀和寫作的樂趣。2008年《明日教育論壇》年度教師,出版專著《守護教育的本真》,主編《名師教你做父母》,在《中國教師報》《小學語文教師》等報刊發表文章50餘篇。

教育的門外漢

20年前,我站在家鄉一所小學的講台上,那時不過19歲,對於未來,我一片茫然。學校坐落在長江之邊,寧靜而美麗,到處綠樹成蔭。直到今天,我仍然懷念那裏的校園,忘不了教室前那粗大的法國梧桐,春天辦公室前花壇裏的檸檬黃小花,路邊潔白的廣玉蘭,還有一到春夏之交時,校園裏漫天飛舞的柳絮。開學第一節課,王校長就來聽課,他是個幹練而有個性的校長。我記得上的課文是《八角樓上》,上課中,突然有個叫沈健的孩子站起來問:“冬天,毛主席為什麼還坐在藤椅上,冰涼冰涼的!”我愣了一下,不知如何來應付這個突發事件,就示意他坐下。王校長課後找我談這節課,肯定我的課上得挺好的,談到了這位聰明的學生給課堂帶來了一個我沒有把握好的教學契機。最後,王校長語重心長地告訴我,他給我的是三年級最好的一個班級,希望我能幹好工作。當時學校一共3位青年老師,校長的心情我完全能夠理解。

對於這個班級,我很真誠,也很用心,但是麻煩不斷!第一次勞動,一個男孩子的鼻子就被同學用鐵鍬鏟破了。我匆匆忙忙地帶他到鎮上的醫院去處理。他打針的時候竟然沒有哭。孩子的爺爺第二天到學校隻對我說了這樣一句話:“我的孫子這次苦吃得不小啊!”對家長,我是頭一次打交道,隻能連聲賠不是,家長沒有深究,但那難受的眼神我總不能忘記。後來,我始終覺得對不起這個孩子,覺得他的受傷完全是我的錯。這種情緒後來影響到我的班級管理,對他的一些過分的行為,我狠不下心來批評。這些孩子非常淳樸,第一個端午節,一個女生帶了一串粽子給我,這也是我到目前為止唯一一次接受學生送來的粽子。班裏一個特別愛打架的男生,他送我當時非常流行的明星照。隻要我的自行車有問題,他就會主動地把車子推到校門口的車行去修理。班級裏還有一個從來不說話,一直跟著奶奶生活的孩子,一見到我就露出惶恐的神情。見到不同的學生,我的心情是複雜的,內心總是硬不起來,也很難兌現自己在班級裏說過的話。很快,這個曾經是全年級最好的一個班級“江河日下”,帶著一股濃濃的浮躁氛圍,學生們違反常規成了家常便飯!同事們開始提醒我要給學生一點顏色看看,甚至告訴我可以用“以暴製暴”的方法。上世紀90年代,老師體罰學生是正常現象,用力氣大的學生來管理學生,也是一些老師慣用的,但我始終狠不下心來對待學生,這也許就是後來領導評價我在帶班方麵存在個性上的弱點——沒有魄力!

一年下來,考試的成績是全校倒數第一,加上班級管理的混亂,校長宣布我不能跟班走了,要留下來繼續帶一次三年級。我很沮喪,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當老師的料。校長告訴我要記住自己是老師。我慢慢地理解了這句話,無論老師用怎樣的態度來對待學生,都不能忘記師道尊嚴!一位老師明白“師道尊嚴”的時候,就很容易把工作做得順風順水。再次帶班的時候,我已經和學生保持了距離。保持距離,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我是老師,你是學生。我也學會了殺雞儆猴的手段,不縱容學生的過失。不做操的學生就罰跑步,不寫家庭作業的學生就抄課文,罵人打架的學生就喊家長……效果是顯著的,可謂立竿見影!班級的風氣很好,成績也不錯。隻是學生在校園裏遇到我的時候,都埋頭迅速走遠了。我深切地感受到與學生之間的一道鴻溝。做教育,有時做好一件事情方法很簡單,效果很明顯,付出的代價也很大,隻是心裏不願意麵對和正視而已。

時間一天天流逝,在同事的眼中,我也慢慢地“合格”甚至“優秀”了。但內心深處,我非常渴望能有所改變,非常不甘心在這裏如此日複一日地當這樣一名小學老師。尤其是在開教師大會時,看到老教師們那一雙雙漠然的眼睛,我對未來充滿了茫然和恐懼,改變現狀的願望變得無比強烈!當時唯一能改變自己的命運的捷徑就是繼續讀書,於是我開始了中文專業的函授學習。三年學習結束後,這屆學生也畢業了。我也在這三年的學習中萌發了一個信念,我要去考研究生,將來做一名大學老師。

1997年,江蘇教育學院中文係本科班麵向全省教師招生,可以脫產學習兩年。為了準備這次入學考試,那幾個月,我閱讀的書籍有幾尺高。外公在我家住了幾天後,就對我說:“你天天晚上不睡覺嗎?”的確,我有好幾天都看書到淩晨。6月份,我如願以償地考取了中文係,一時欣喜無比!當時所有的同事包括我自己都堅信兩年後再也不會是小學教師了。離開學校那天,王校長笑著對我說:“以後再來學校就是客人了!”

發現身邊有一個書籍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