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十九 這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2 / 2)

舅舅的死對於他而言是一種解脫。

臨行前父親對我的一番陳述讓我恍然從夢中驚醒。

舅舅年輕時懈逅了一個女人,他為這個女人神魂顛倒醉生夢死,舅舅傾其所有讓對方揮霍,而自己的家庭卻支離破碎煙硝雲散。

人的價值,在遭受誘惑的一瞬間被決定。在那部著名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輕》裏,米蘭。昆德拉一開始便寫到:托馬斯愛上了腋下夾本《安娜。卡列寧娜》的特雷莎,“既不是情人,也不是妻子”,但他卻心甘情願為她付出生命。

愛情裏的男人是弱智的動物,這種源自小腦某個部位的衝動,讓男人永劫不複的負擔最沉重的東西。如同米蘭。昆德拉說的那樣:會象耶穌被釘於十字架,釘死在永恒。一切的原則,所有的堅守都被舅舅拋在腦後無從找尋,既己成家生子的舅舅整日同情人纏綿。麵對丈夫的背叛,年輕的妻子卻始終抱有希望,幻想有那麼一天丈夫的激情消退,人性回歸。

有一天舅舅真的回家了,妻子還未接受到喜悅的那一刻,舅舅的情人也緊隨其後出現在家裏。妻子遭受辱罵歐打後被掃地出門後,妻子痛不欲生,夜晚的大街,妻子懷抱她五個月大的兒子,神色慌張四處遊走,妻子擔心她的兒子會肚子發餓,她不能走太遠。於是,妻子又返回自己家樓下的台階上,她不能馬上上樓,因為丈夫和情人還沒有離開。不知是過了多久,舅舅和情人的腳步聲在樓梯裏響起,等丈夫和情人漸漸走遠,妻子便回到家喂兒子奶粉吃。妻子哺乳期沒有奶水,她的乳房不分泌奶水。

麵對一片狼藉的家,妻子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不滿化解掉,重新疊放好被褥,關閉被打開的櫥櫃門。妻子發現自己的首飾己經被丈夫翻動過,她的幾條名貴項鏈不冀而飛。

舅舅對情人的話從來都是違命是從,情人說將你妻子趕出家,舅舅便照做無誤,情人摟著舅舅在他額頭甜蜜一吻,舅舅立刻為她買名貴首飾。為滋養愛情舅舅甚至辭去了薪資不菲的工作,他決定和情人長相廝守永不分離。走進房間情人靠在床上將雙腿分開如饑似渴地對舅舅說來,來用舌頭幫我。每次舅舅都會用手指像蛇形生命探測儀似地偵察半天。情人說她感覺很癢,舅舅抬起頭說非常迷人,我想住在裏邊,情人真實的那一麵,恰好可以滿足舅舅的想象。

浸淫在愛情中的舅舅失去了理智。性的欲望,共寢的欲求,媚俗平庸中終歸是虛幻。

某天,情人對舅舅說:從此分手,我無法忍受沒有錢的日子。雖然和你在一起的確很快樂,但終歸還是要有結束的時候,現在這一刻己經到來。舅舅突發奇想慌張說我還有錢,可以將妻子的首飾變賣掉,值一大筆錢,情人冷冷地說現在去拿來吧。

舅舅便迅速跑回家,妻子將首飾盒死死的抱在懷裏說孩子還得吃奶,家裏不能沒有錢。舅舅抓狂,從妻子手中奪過首飾盒說無能的女人誰叫你生不出奶水。

大街上,舅舅在前麵跑,妻子在後麵追,一輛極速福特車從側麵衝出馬路將妻子撞出十幾米之外。妻子倒在血泊中,一直盯著丈夫消失出她的視線……年輕的妻子在醫院苦苦掙紮了兩天,臨死她嘴裏一直喊著她幼小兒子的乳名,妻子因頭顱出血肺部破裂而死。

沾沾自喜原以愛情可以保全的舅舅那天再也沒有見到過情人,在他轉身搶奪妻子首飾的那一刻,情人也隨之離去。

留在記憶最深的一刻,是家破人亡,虛偽的情人背信棄義。經受不了如此巨大傷痛的舅舅,終日以酗酒為生。一天晚上,電視機裏一位德高望重的憚師和主持人在探討生命中的輕和重。憚師侃侃而論:生命中輕的是虛幻,重的是責任。觸景生情的舅舅在酒精驅使下嚎嚎大哭……

痕跡沒有被抹去,痛苦沒有被淡忘。

之後父親泣不成聲的對我說我才是舅舅的親生兒子,舅舅是我的親生父親。我木然,即使是在經曆了二十幾度年華的這一刻我也未曾感受到這種木然——傖然下墜的思緒,逐漸冰冷的四肢。親眼看著心電圖逐漸變換為一條直線,生命的電波消失的了無蹤影,這個是我親生父親的人,在臨死之前的幾分鍾時間裏一句話卻沒有對我說,他深邃而明亮的眼睛,在即將永遠緊閉的那一刻還在不堪重負的掙紮著。

記憶的確又將我步步帶入到親生父親麵前:不要輕易將自己迷失在各種誘惑裏。

無法麵對既而借外出旅遊逃避,但內心卻極度煎熬,從此永恒落入譴責的圈套。

死去的妻子,長大成人的兒子,這些命運的安排都以隱喻的形式發出譴責的殘酷與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