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時間可以重來……再美好的假設，都逃不過“假如”的前提。他不知道伊然為什麼突然沉默了很多。以前飯桌上嘰嘰喳喳的的她不在了，她沉默的吃飯，也沒有再哼著歌澆花，當然更沒有跑來找他幫這個那個忙。
“你疼成這樣，我去就好，自己跑什麼。”
“沒事，便利店也不遠。”
伊然吃過晚飯說要下樓去買東西，結果過了好久都沒有回來，他跑下樓去看，就看到她提著從便利店買的衛生巾坐在小區的長椅上，痛的眉頭緊鎖。
“又不是沒給你買過，疼就別這麼跑。”
“我沒事。”
他們的關係，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的。她以前就算不疼，有時也會打電話讓他幫忙順路帶回來。他記得上次他去買時，在便利店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她要的那個牌子，隻好求助於便利店阿姨，阿姨還誇他說你這是幫媽媽買啊？真孝順。他回去講給她聽，伊然竟然還調侃他說我兒子真乖！他記得那天他隻是順著她說，親愛的母親大人，您以後還是盡量自己去買吧。沒想到她會這麼較真。
伊然吃過晚飯，她原本準備出去消消食兒，順便買姨媽巾，手機也沒帶，結果回來半道上就開始痛經，痛的路也走不了，隻好坐在長椅上，她自己都不知道在那兒坐了多久，想打電話都沒得打，直等到他下來把她帶回去。
“你會不會覺得我特事兒？”
“沒有。”
“我才不信。”
“真沒有。”
他把她放在床上，幫她蓋好被子，把窗戶關小一些，末了兌了一本溫水給她，連帶藥片送到手中。她拿著那杯水，暖暖的。這樣的事情，他之前不知為她做過多少次。她來北京後不適應這邊的氣候，經常感冒，每次感冒，都會得到他悉心的照顧，隻是以前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卻覺得想哭。她吃完藥躺下，他灌了熱水袋給她，把床頭燈調暗，又幫她把被角掖了掖……
“聽話，有什麼事叫我，不要自己硬撐著來。”
“嗯。”
他關門出去後，她捂著熱水袋，翻了個身背對著門，眼淚就那樣止不住的往下掉。他是記得的，記得她來姨媽時要吃的藥，記得她喜歡的水溫，也知道她每次來姨媽都會因為覺得熱而把窗戶開很大，結果感冒，還記得她床頭燈的光線。她睡著前習慣開著燈，可紀銘說總開著不利於睡眠，對眼睛也不好，她說睡著了也沒辦法啊，他便會在她熟睡後來給她關燈。她從來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關掉那燈的，但每天早晨醒來，燈都已經關掉了。
那熱水袋她自己都不知道扔到哪裏了。那次她肚子疼，用熱水袋捂著肚子，躺沙發上看電視劇，紀銘坐在另一頭看書，電視劇裏女主角也在鬧生理痛，男主便用手幫女主捂著肚子。她當時想也不想就說她以後也要找個男朋友幫她捂肚子，又舉著熱水袋說，到時候就再不用靠你了。客廳的落地台燈很亮，暖暖的光線打在紀銘臉上，從伊然的角度看過去，他的眼睛被睫毛的陰影擋著，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她卻感受到那眼底的失落，急忙坐起來拉著他的手說：“哥，你這樣也不錯，也不是每個女生都有我這種奇怪的念頭。你看，夏天握著多涼快，移動空調。”
紀銘的手經過紮針、輸液、化療的折騰，在他出院後能像現在這樣活動自如已經很不容易了，隻是常年都是冰的，涼的嚇人。她意識到那樣說難免會傷他，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來，隻好忙著說好話。她當時不會想到，因為那一句話，他會下那麼大的決心去做那種冒險的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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