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孟子的浩氣長歌(3 / 3)

文天祥因早在海豐被俘,被拘禁在元軍船上目睹了宋軍的覆滅,悲憤作詩《二月六日,海上大戰,國事不濟,孤臣天祥,坐北舟中,向南慟哭,為之詩》:“昨朝南船滿崖海,今朝隻有北船在”,與他此前拒招降時寫的“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相映成絕句。

“崖山之戰”後,文天祥被押至廣州。帶領元軍滅亡南宋的將領張弘範對他說:“南宋滅亡,忠孝之事已盡,即使殺身成仁,又有誰把這事寫在國史?文丞相如願轉而效元,定會受到重用。”文天祥回答:“國亡不能救,作為臣子,死有餘罪,怎能再懷二心。”

1282年12月初九,是文天祥就義的日子。這一天,兵馬司監獄內外布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上萬民眾聚集在街道兩旁。行刑前,文天祥問明了方向,隨即向著南方拜了幾拜。監斬官問:“丞相有什麼話要說?回奏尚可免死。”文天祥不再說話,從容就義,終年47歲。

“君臣士民一起死社稷,天水一朝三百載之絕唱。”這種讓周邊儒教國家震驚的巨變以及從中煥發的“崖山精神”,春秋大義,浩然之氣,即是中華民族綿延數千年而不絕的民族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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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山之戰”後,天下頓時肅然無聲。

有學者說,這不僅是一個國家的滅亡,更是天下的滅亡。中國有史以來第一次被異族徹底擊敗和統治,向世界頂峰衝擊的科技、文化、經濟、製度浪潮戛然而止,接下來是漫漫百年長夜,中華文化那種活力甚至到明清都再也沒有恢複過來,因而從古至今許多中外學者為了憑吊這“古典中國”的消亡,都在說一句話:“崖山之後無中國。”

我的確痛惜這場漢民族的劫難,但又豈能“無中國”?實際上,浩然之氣,作為一個民族的人格文化,是永存長天、亙古不滅的。史上有一條金線,串集各代英雄明珠,一直閃耀至今——

顧炎武,明亡後,回首故國明月,呼籲“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其思想中的愛國情結具有極大的曆史意義。從他之後,中華民族不止一次地麵臨著生死存亡的問題,每當此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口號就激勵中國人民奮起反抗。

林覺民,1911年從日本回國,留下情真意切的絕筆《與妻書》:“吾自遇汝以來,常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然遍地腥雲,滿街狼犬,稱心快意,幾家能彀?”隨後毅然赴廣州參加起義,在進攻總督衙門的戰鬥中受傷被俘,從容就義。

梁啟超,在“老大中國”遭受欺淩,疲弱至極時,含淚看極遠,甚至產生了一種思之甚切的幻象:“美哉我少年中國,與天不老;壯哉我中國少年,與國無疆。”“掀起狂風,飛沙走石;珍奇的鮮花含苞待放,萬木逢春,生機勃勃……”正是他,大聲疾呼“少年中國”,並第一次提出了中華民族這個概念,為以後中國國家概念的成熟、升華,奠定了雄厚的文化基礎。

曆史演變到今天,我們更何曾缺男兒,我們心魂所能感之的,眼睛所能見到的風流人物還在今朝聳立:孫中山、陳獨秀、李大釗、毛澤東、周恩來、鄧小平……他們所做的壯舉,前無古人。

我一直以為,能發現無形的“氣”,的確是中國人聰明之處。這雙聰明的眼睛,在春秋之前就生成擁有了,於是孟子很自然地對學生公孫醜說出了“浩然之氣”這個概念。孟子的偉大之處是他第一次把道德、人心、品格等更高一層的精神概念,引入過去大多周旋於生理健康範疇的氣。

浩然之氣,潤育了前人,對今人更有振聾發聵的教育作用。當下有些國人無氣節、無廉恥的現狀,讓人感歎,讓人警醒。我們今天提倡善養浩然之氣,正是要針砭委靡,蕩滌腐惡。我們要用這種古先賢思想中最寶貴的魂一樣的東西,這種輝映千古的浩然之氣,重鑄我們民族的脊梁,為實現偉大的中國夢而奮發。

於是,我在春的夜林中,傾聽花樹的微語,正是掩史思賢時,曆史長河猶如不滅的星空閃爍,浩氣天地存,猶思孟夫子。

(責任編輯:王錦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