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石藏機關,誰能解個中玄妙?
遺書釋夙怨,佛也憐當下眾生。
夏暑冬寒,轉眼度過了三個春秋。就在全世界都在為二十一世紀的到來而興奮的時候,圍坐在一個古老的銅火盆邊的老少五人也在等待著那一架碩大的古式座鍾敲響新世紀的鍾聲。
其中一位須眉全白的清臒老人對一個少婦打扮的女子說道:“蘭兒,你還是領小英子去睡了吧,這樣熬夜她會受不了的……”誰知他話還未說完,那少婦懷中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女孩突然從她母親懷裏抬起頭來咿咿呀呀地說:“大伯,我沒有睡,我不去睡,我要聽打鍾……”一位同樣白發滿頭的老婦說道:“小英兒來讓大伯娘抱抱吧,讓媽媽歇一會兒……”這女孩,順勢從少婦懷中掙脫出來,跑去依偎到她的大伯娘膝上……
旁邊一位中年男子,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心中酸甜苦辣一陣翻滾。這位剛剛五十出頭的人,顯得比他實際年齡起碼蒼老了好幾歲,這個被小英兒叫做五叔的人就是徐懷棠。在他身上已經全失去了一個成功的中年企業家的風采。這位在廣都人看來稱得上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從小英兒呱呱墜地那一刻起,他的心靈就開始了一場漫長的贖罪之旅。曾幾何時,他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目的就是錢,就是財富。因為,他誕生時,被打上地主階級階級烙印的徐氏家族早已風光不再。
他的帶上一頂地主帽子的父親,幸好還有祖傳的醫術,因而在夾緊尾巴老老實實做人的同時,也靠本鄉本土的知根知底,允許他社衛生院裏坐診,進而也有了可以讓徐懷棠吃飯上學的經濟來源。
文革開始的時候,徐海棠正好高小畢業。被那場橫掃一切的風暴卷入的他,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地主階級的孝子賢孫,毅然參加了對供養自己的老父親的批鬥……但是畢竟人倫未滅的他,卻在晚上跪在父親的床前嚎啕大哭!
他父親是中年得子,而且妻子在生下孩子後的五年就離他而去了,徐懷棠之所叫現在這個名字,就是因為他的去世的母親的名字中有一個棠字。麵對相依為命的兒子,這位被鄉親們私下裏稱呼為徐幺爸的花甲老人也是泣不成聲。他說:“棠兒我不怪你,這都是我們的命。慢慢熬出來就好了,我徐老幺雖然過去是個地主,但卻從來沒有做過昧良心的事。我在家設醫館,凡是窮苦鄉親上門來求醫我是一概不收分文的,相信上天不會讓你一樣去贖罪的……”
徐懷棠喊道:“我不相信這是命,就算是我也一定要改變這個命運。”
從此,他漸漸遠離了運動的狂熱,一邊發瘋似地讀書,一邊跟父親學習家傳的中醫醫術,在平素間也去衛生院幫忙,因而後來也就作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被安排在衛生院做臨時工。憑著他的天分,沒兩年,他居然也就可以為病人拿脈問診,處理一般的常見病了。這一切都緣於他從父親處繼承下來的一個“忍”字。
1977年,在打到四人幫後恢複了高考,看到希望的他刻苦準備了一年後,於78年考上了成都中醫藥大學。
1982年他正式就職於廣都中醫醫院。就在這一年,他的父親——這位一直夾緊尾巴做人的地主,剛摘掉帽子不久就離他而去了。
而徐懷棠也用不著在他的工作履曆表上【出身成分】一欄中再去填上那刺眼的【地主】兩個字了!兩年後,因文革帶來的技術幹部隊伍的青黃不接,他這個正牌的中醫藥大學的高材生被調到縣衛生局醫藥管理科。在這裏他邂逅了在行政辦公室工作的,高中時的同學林媛,而這位女同窗的父親是一位轉業到省勞動人事廳就業局的一位西藏軍區的師職幹部。
一年後他們結了婚。他拒絕了嶽父的邀請,沒有答應調去省城,住到嶽父的家中。那是因為他覺得,在廣都他才可能有更大發展的天地。
隨之而來的是改革開放的大潮。看到身邊的舊時的同學,或是鄰居,有好幾位都已經響應號召先富了起來。他也開始考慮他的發展方向了。
借著一次出差的機會,他去了一趟廣州。回來後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辭去工職,留職停薪下海!做這個決定時他幾乎沒花多少時間就說服了林媛,但是對怎麼向老丈人說他卻費了不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