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鳥終歸,從此失先生俠影;
珠胎暗結,忍心傷玉女柔情。
當電腦屏幕上,在qq窗口中,那個令她魂牽夢縈叫做孤舟箬笠翁的頭標再也不會變亮,再也不會閃動的時候,唐蘭覺得心中那片天霎時間塌了下來。她喊道:“這是真的,他真的逃走了!”
在此之前,那個孤舟箬笠翁曾在qq中留下一段話:“如果可能,請你抽時間去讀一讀俄羅斯文學家屠格涅夫的一部中篇小說《阿霞》,也許我就是那個尼.尼(注:書中男主角-尼古拉.尼古拉夫諾維奇),在這個新世紀來臨的時候,可以產生一位如同聖女一般的妳,但是卻沒有誕生一個與之匹配的男人……。我無權,也不配接受你聖潔的感情。所以我隻好選擇【早春二月】(柔石的小說《二月》,後拍成電影叫早春二月。)中,蕭澗秋同樣的做法。請原諒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希望你擺脫這片陳腐的陰影,去追求真正屬於妳的充滿陽光與鮮花的幸福……”
緊接著,她就再也無法撥通他的電話,無論是瀘州辦公室的座機,還是他的手機。奇怪的是,也無法聯係上徐元培,更奇怪的是徐懷棠竟然就在之前據說是應德方董事的邀請去了德國的不萊梅!
當唐蘭在煎熬中度過了一周,打算直接去瀘州探個究竟的時候,徐懷棠意外地在傍晚時分回到了公司總部。
唐蘭心燎火急地終於在電話中得知,他剛剛聽完幾個彙報,處理完幾件事情後,立刻要求去董事長辦公室見他,誰知徐懷棠卻說:“還是我來你張主任的辦公室吧。”
十分鍾後當一臉倦容的徐懷棠,出現在【常務董事代表處主任辦公室】的時候,唐蘭簡直覺得是一位救星從天而降!她替半躺半坐在寬大的意大利皮沙發上的董事長,沏了一杯茶後,忙不迭地打聽張主任的消息。
徐懷棠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他走了!臨行前他留給彙川公司一封信,辭去了彙川和廣都的所有職務。說是受慈母之命,回歸故裏、閉門課徒,完成祖上的夙願。還說廝混在商界,實在不適合他!走時將公司獎勵他的股份原封不動退回了公司財務……真是清白而來,清白而去。”
唐蘭問:“那他究竟去了哪裏?”
徐懷棠道:“他沒有留下聯係地址。至於究竟去了哪裏還真不好說,元培說他老家在藺州一個山村,但具體地址不清楚;而我卻聽說過他祖上應該是在劍南某處,他說時也是語焉不詳。這張總的走對廣都簡直是一個莫大的損失,本來董事會還打算推選他為主管財務的副總經理的……”
唐蘭呆呆地看著徐懷棠,他後來說些什麼,她已經根本聽不見了。雖然這正是一年中氣候最宜人的仲春時節,她卻覺得渾身被一片寒冰所包圍,讓她不由得瑟瑟發抖,讓她的心幾乎就凝結在那裏停止了跳動……
隻有她的嘴唇還在下意識地抽動,喃喃地低語:“他走了……他真的走了,他真的就是那個尼.尼,就是那個蕭澗秋,就這樣偷偷地,像一個懦夫一樣地逃走了!不!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去找他,去問個明白!他夫人不是三個月前已經去世了嗎?還有什麼障礙橫在我們中間?……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呀?……”
徐懷棠好不容易讓她坐了下來,一隻手握她冰冷的不斷戰抖的手,一隻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這時,正在萬分無助中的唐蘭是多麼需要一個肩膀呀,她禁不住一頭紮在徐懷棠的肩上,眼淚如決堤般地傾瀉而出……
徐懷棠在等,在耐心地等,等她慢慢地安靜下來……當唐蘭終於停止了抽泣後,徐懷棠站起身來,去酒櫃中拿出一瓶路易十三和兩隻杯子。這酒原本是替張效尤準備的,張效遊沒來得及享用品嚐。現在歸徐懷棠來品嚐了……而且還有張效遊舍去的更彌足珍貴的,也將歸他徐懷棠慢慢享用,慢慢品嚐了……
徐懷棠不明白:這張效遊怎麼就放著這人世間的美好事物,而不懂得去欣賞、去享用,卻要去做一個苦行僧一樣的殉道者。他不明白,難道理想主義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讓人寧願放棄物資世界的諸多珍貴的東西?放棄他唾手可得的名譽、地位、金錢還有更加彌足珍貴的紅顏知己?這也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