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村子,繼續在叢林裏跋涉,正午時分,估摸離邊境最少有三十裏路遠了才停下腳步。
“在這歇會,吃點東西,把肚子填飽再說。”
還是昨晚吃的飯,早飯沒吃,肚子早餓了。蘇僮口渴,慌著去四周找水,看看哪有山泉。我打開包,掏出炒米大口地吃。
“一鳴哥,這有個窩棚,快過來。”
聽見蘇僮的叫聲,朝樹叢深處走去,果然看見一個樹枝搭的窩棚。走進窩棚,裏麵啥都沒有,見蘇僮坐在地上的稻草上,捧著一個竹筒在喝水。
“哪來的水,也不知幹不幹淨就敢喝?”
“沒事,肯定是獵人留在這的,有啥不幹淨。一鳴哥,一會吃完飯睡一覺再走吧,一夜沒睡,又困又乏。”一鳴說,吃完幹糧,倒在稻草上,一會功夫就鼾聲大作了。
我不敢睡,萬一來人了豈不成了甕中之鱉?我走出窩棚,靠在山坡上曬太陽,替一鳴放哨。正午的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曬著曬著眼皮便不聽使喚了,老往下耷拉。趕緊站起身,圍著窩棚轉圈,想著接下來可能遇到的情況。
終於越過國境,走上投奔世界革命的道路了。當年孫中山東渡日本,周恩來漂洋過海去法國,不都是為尋求革命真理?如今我們也走上了這條路,可那支隊伍在哪呢?延綿起伏的大山,一眼望不到盡頭,去哪能找到他們?在電台裏聽聲音,那支隊伍仿佛近在眼前,可真要尋找它,卻如同大海撈針,甚至懷疑這支部隊是否存在?
我們是不是太幼稚了,那支軍隊也許根本就不存在呢。如果找不到這部隊又如何是好?已經犯了叛逃罪,回去是不可能了,回去就意味著坐牢、甚至被殺頭。
隻能一條路走下去了,說不定那支隊伍現在就在離我們不遠的另一處山林裏。電影裏不是常有這樣的鏡頭嗎?偵查兵們發現生火的痕跡,就斷定這兒一定有人來過。接下來我們應該尋找有燒火痕跡的地方,那麼多人,一定要吃飯,找到煙火一定能找到那支部隊。
蘇僮這一覺睡的長,直睡到夕陽西下才從窩棚走出來。
“一鳴哥,你沒睡會啊,坐在這想啥呢?”
“蘇僮,快把收音機拿來聽聽,看看是否有那支部隊的消息。”
“白天沒電台,晚上十點才開播呢。”
“這麼盲目地找也不是個事,總得有個大概方向吧?我看這樣,明天咱倆以一個地方為圓心,半徑10公裏範圍內分頭找。無論是否有結果,晚上都在出發的地方會合。重點要找那些有煙火痕跡,有腳印的地方,這樣效率是否會高點。”
“行啊,那今天咱們不走了,就在窩棚裏住一晚,明天趕早找部隊去。”蘇僮同意我的想法。
晚上隨便吃了點東西,蘇僮便躺在稻草上,捧著收音機專心致誌地聽起來。收音機裏正播放著毛主席的戰士最聽黨的話的歌曲:“毛主席的戰士最聽黨的話,哪裏需要去,哪裏需要安家……”
聽著熟悉的歌,鼻頭一酸,差點落下淚來。離開祖國才一天,忽然就覺得沒了家似的。從今天開始,我們真成了沒有祖國的人,明天會怎樣?未來會怎樣?全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