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9月23日,星期日,晴
看來真是上天在保佑我們,昨夜我和蘇僮終於成功地越過了國境線。
從知青點到邊境線的一路上非常順利,這得歸功於兩天前我們在叢林中找到的一條通往邊境的小路。那條淹沒在荊棘叢中小路很多年沒人走了,幾乎被人遺忘。我倆順著這條人跡罕至的小路艱難朝前走,按照事先勘察好的路線,兩小時後終於看見了那片離邊境線僅數百米的灌木林。
和蘇僮潛伏在灌木林裏,等了一個多小時也沒見巡邏兵過去。蘇僮開始著急,小聲對我說:“別是他們改變巡邏時間?或是發現察我們的行動,現在正藏在什麼地方,等著我們自投羅網呢。
“不可能,別嚇唬自己了,再等等,說不定有啥特殊情況,等一會就會來了。”
邊境巡邏兵的巡邏規律,是經過我們無數次的探查摸索到的,一般間隔四十分鍾會有一隊巡邏兵通過。巡邏兵沒在預定時間出現,其實我也非常緊張,萬一他們真的改變了巡邏時間,或是巡邏路線,偷越邊境的風險無疑會加大。
我不敢輕舉妄動,一動不動地匍伏在灌木林裏,焦急地等著巡邏兵的出現。
熱帶雨林的夜晚不好過,蚊蟲叮咬得人痛癢難忍,盡管事先做足了準備,穿著長衣長褲,袖口腿腳都紮緊,還把皮膚裸露的地方塗上防蟲咬的草藥,可幾個小時下來,臉上、脖子上、手上,還是被叮出了無數的包塊。
艱難地挨過大半夜,終於看見一隊人影,閃著手電,出現在邊境線中國一側的河邊。爬在地上,看著閃著寒光的一隊鋼消失在霧靄裏,我和蘇僮壁虎一般,緊貼著地麵朝界河邊爬。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等離界河隻有十多米距離的時候,我倆一躍而起,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界河狂奔,噗通一聲跳進河裏。
上岸後我們不敢停留,擔心被緬甸邊防軍抓住,繼續一路狂奔,直到遠離開界河,上到一座小山包上才停下來。
天快亮了,東邊天空已經露出一絲曙光。我和蘇僮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著。
“我們成功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今天就能找到那支部隊呢。”蘇僮興奮地說。
“萬裏長征這才走了第一步,離成功還遠著呢,可別大意,要是被緬甸邊防軍抓住就麻煩了。咱們抓緊趕路吧,這裏離邊境太近,危險,不能久呆。”我對蘇僮說,告誡他千萬別大意。
“唉,我現在懂了,啥叫逼上梁山。但願好運一直都能伴隨著我們。”
蘇僮站起身說,朝界河那邊眺望,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東方磕了三個響頭,那是祖國的方向。
默默看著蘇僮磕完頭,站起身,背上背包,頭也不回下了山包。我最後看一眼來的路,泛著白光的界河像一條閃光的絲帶,已經被我們遠遠留在了地平線上。
我們在山林裏高一腳低一腳的狂奔,荊棘劃破了衣裳,在胳膊上、腿上割出無數道血口也全然不顧。一路上倆人都不說話,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籠罩在我們心頭。
太陽出來的時候蘇僮看見山坳裏有個村莊,“一鳴哥,咱們去村子裏討口水喝吧,渴死了。”
“不能去,還沒到安全的地方,小心讓人當間諜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