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春天顱內腫瘤複發,我做了伽馬刀一個月後,病灶消失。但考慮到伽馬刀的治療太局限,我主動找我的化療醫生要求化療。Y主任不同意化療。他說治療顱內淋巴瘤,除了MTX,沒有其他合適的藥。而MTX我以前已經用過了,這次複發說明腫瘤細胞對MTX已經有了耐藥性。我不甘心,又找到我的床位醫生,在床位醫生的幫助下,我住院接受了三輪的MTX化療。這三個療程的化療很不順利,不僅副反應比以往大,而且,腎功能損傷嚴重。隻好把化療間隙拉大,三個療程花了四個月才結束。但沒有想到,出院後兩個月,顱內腫瘤就複發了,長到兩厘米大。這時候,我才不得不佩服Y主任,他當初不同意我化療是多麼英明,而我以身試法是多麼無知。
腫瘤細胞有較強的適應能力,就像細菌對抗生素會產生耐藥性一樣,腫瘤細胞對化療藥物也會產生耐藥性。凡是不能把它殺死的,將讓它更強大。與腫瘤的這場戰爭,從一開始便注定了失敗。失敗的原因在於自己對腫瘤的了解不夠,又不聽從專家的建議。隻有無畏的勇氣,而缺乏理性與智慧,注定是要打敗仗的。另外,那時候不懂得腫瘤是一種慢性病,要有理有利有節地與它周旋。抱著治愈的心態,想一舉全殲敵人很可能會帶來相反的結局。這次化療不僅沒能殺死殘存的癌細胞,還大大降低了我的免疫力,加快了腫瘤的複發。既然已經沒有更好的藥物可用,從那以後我便隻好放棄了化療。
3.選擇鷹派還是鴿派
目前,在治療上也可以分為激進的“鷹派”與溫和的“鴿派”。鷹派主張對待腫瘤要一棍子打死,不給它喘息的機會,把一切癌細胞都扼殺在搖籃裏,采取的措施為大劑量的放化療。而鴿派則認為,腫瘤的“種子”—腫瘤幹細胞是對放化療不敏感的,也就是說目前的放化療手段不足以全殲敵人。既然無法徹底消滅對方,就要采取相對溫和的措施,在保證自身身體狀況不受大的影響的前提下,控製住腫瘤的發展即可。這是一種持久戰的策略。甚至有人建議采取“懷柔”的措施—僅以中草藥來對身體進行調理,以期達到長期與腫瘤和平共處的目的。
跟大多數患者一樣,一開始我也支持鷹派。誰不想徹底治愈腫瘤呢?在化療方案上,我除了選擇了常規的CHOP方案,還用了小分子藥物MTX,還用了生物製劑單抗藥物美羅華。在放療上,若不是因為頭部伽馬刀的影響,我可能也會選擇全腦全脊髓的放療。
事實證明,即便我用上了當時能用的幾乎全部的化療方案,照樣還是複發了。伽馬刀治療後,為了預防其他部位出問題,我主動要求再次使用能透過血腦屏障進入腦部的MTX藥物進行化療,三次化療結束後,僅兩個月的時間又長出一個兩厘米多的病灶。這說明MTX已經對我的腫瘤沒什麼作用了,而且,還極有可能有反作用。
這之後,我便隻做伽馬刀,不再化療。剛扔掉化療這支拐杖的時候,我內心還是很不踏實的。後來,出來一個打一個,不再做什麼所謂的“預防性治療”。2010年9月以後,我基本上是依靠伽馬刀活著(參見第一部分的“九年抗戰”曆程圖)。我的這種治療相對溫和,副作用小,對生活質量影響不大。
目前,過度治療的情況還是比較普遍的。我主動要求的化療算是不明智的過度治療,好在因為反應較大而及時叫停。
醫學是在發展的,現在醫學界已經在糾正某些過激的治療。比如,過去對乳腺癌常常采取全切、腋窩淋巴結清掃,然後大劑量化療的方案,現在的治療方案已經溫和多了,能保乳的保乳,隻需要清除前哨淋巴結,不再全部一窩端。對於早期的患者,某些類型的乳腺癌已經不需要化療了。
過度放化療不可取,排斥放化療,把放化療一棍子打死的做法也是不可取的。我們不能因噎廢食、矯枉過正。汽車的確能撞死人,但因此就停止汽車的生產合理嗎?在網絡上,有些人拚命攻擊化療,甚至提出“遠離醫院”、“最好的治療就是不治療”的言論,對此,大家一定要保持清醒的頭腦。
癌症的治療是複雜的,是一個係統工程,是一場持久戰。我們手中有很多武器:手術、化療、放療、免疫療法、中醫中藥,還有很關鍵的心態調整、飲食調整、適度鍛煉等。一定要合理利用好這些武器,既不能濫用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一概拒絕使用,要多管齊下,進行必要的治療而不過度治療,當然也不能主動放棄治療或片麵聽信單純的一種療法。凡是片麵宣傳某種單一療法而排斥其他方法的都要慎重!千萬不要走極端,千萬不要讓無知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