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樹後的地洞明顯是起點,連接著一條向下通行的甬道,這甬道足夠三四人並排著通行,四麵有著人工開鑿的痕跡,但明顯年代久遠,以何銳的眼光來看,起碼有幾百年曆史。整個甬道向下傾斜,幾乎成四十五度角,每隔十來米石壁上就鑲有火盆,正在熊熊燃燒著,香辣是丁燕事先點燃的,火光一明一暗的跳躍著,照清了腳下階梯,但因為年代的關係,好些地方已經潰爛,而且布滿青苔,異常的濕滑。
看著丁燕瘦弱的背影,好幾次差點被滑倒,何銳有種想要上前拉住她的衝動,卻又強忍住了,並不是何銳心狠,而是丁燕這次作實的傷了他,雖然有心去幫她一把,但何銳還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一路左彎右拐的走了有五六分鍾,卻還未到盡頭,何銳越走越心驚,算算自己差不多走到地下十多米了,所幸的是道路沒有在向下的趨勢,但照著這樣的走法,幾乎快走遍整個月耳巷。何銳突然想起梧市老輩口中流傳甚廣的一句歇語——“月耳彎,好風水,藏神龍,聚珍寶。”
起初,人們都把這句話理解而成月耳巷是做生意的好地方,不過現實確實如此,看月耳巷的古玩市場如此火爆,也剛好印證了“聚珍寶”這三字,卻從未想到這句歇語還有更深層次的含義。這也難怪,西城一向是保持著古城的風格,青石路磚瓦房,地基也不過打到地下一米多深,誰會想到在更深處會別有洞天?
何銳也沒想到,原來自己的聚友齋竟然是入口,當時買下這裏時是看著格局不錯,也就沒有大興土木,所以並未發現入口,那麼其他人多半也抱著和他一樣的想法。想到這裏,何銳的思維有些清晰了,這條甬道通向的地方,一定和都掌蠻有關係,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有人會把人麵鼓送上門來,緊接著出現後麵的事,而寄送人麵鼓的人,也就呼之欲出了。
看到前方的倩影,何銳心裏突然湧起一股怒氣,他咬著牙問道:“丁燕,莫非吳立是你害死的?”
丁燕嬌身一晃,回過頭慘淡的說:“如果我說不是,你會相信我嗎?”
何銳愣住了,是啊,如果她說不是,自己會相信她嗎?不過,吳立實在是死得太蹊蹺了,就他的身體酒後猝死的幾率非常之小。如果真的是丁燕,我絕對不放過她!何銳暗暗的想著,而心底卻有一絲希望,希望吳立的死與她無關。
“到了。”丁燕的聲音中夾著一絲興奮,兩人終於走到了甬道的盡頭,這盡頭是一道兩米多高的石門,小莫子正站在石門前,背著手看著他們,仿佛是等了很久的樣子。何銳知道,不管自己怎麼叫也沒用,想來隻有丁燕能解開對他的控製,心中雖然生氣,但語氣上還是有些軟,半哄著丁燕說:“丁,丫頭,你如果還顧著我的話,解開小莫子的控製吧,他畢竟是我的侄兒。”
雖然知道何銳在哄騙自己,但丁燕的心裏卻分外甜蜜,“放心,我不會讓他有事的。等他開了這道門我就放了他。”說完,拿出從山中得來的水晶棒子遞給莫漸新,然後解釋著說,“這時鑰匙,隻有他知道怎樣開這道門。”
莫漸新拿到“鑰匙”興奮的怪笑了幾聲,然後仔細的檢查起石門,何銳心中很是憤怒,好好的小莫子居然被他弄成這副模樣,對丁燕的評價,又降低了幾分,卻是敢怒不敢言,畢竟小莫子還在她的控製中。
莫漸新專心的檢查著石門與四周,口中念念有詞,何銳卻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隻見他尋到一處石壁凸起,連連的拍了幾下,“嘩啦”一聲,那凸起的石塊居然掉落下來,現出好幾個空洞,他尋思了片刻,便毫不猶豫的把“鑰匙”插進了其中一個,用力向內一頂,隻聽一連串的“嘩啦”聲響起,那厚重的石門竟然緩緩的開啟了。
何銳看得心驚肉跳,這小莫子怎麼會知道那麼多事,他疑惑的看向丁燕,而後者淡淡一笑,軟言細語的解釋道:“人麵鼓其實是地圖,隻有戴上的人,才會知道真正的位置。我不是說過嗎,他搶先得到了人麵鼓的傳承,所以隻有他能找到真正的匙孔,如果不明道理的人來打開,觸碰了機關可就不堪設想了。其實如果不是他先接受了傳承,可能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
何銳麵無表情的說:“記得你的諾言。”
丁燕咬著牙點點頭,走到小莫子身邊,伸出手指在他眉心上一點,卻見小莫子身影一晃,那人麵鼓的麵皮立刻從他臉上掉落,而他整個人也癱倒下來。何銳眼疾手快,連忙上去扶住他,丁燕害怕他責怪,於是解釋道:“他隻是昏過去了,很快就會醒的。跟我進來吧,這裏麵就是我們要守護的東西。”
何銳本想立馬翻臉,但考慮到丁燕會可能留有後手,也隻能黑著臉跟在她的身後。
石門的後麵是一間圓形的石室,幾乎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當石門打開以後,牆上鑲嵌的火盆居然自動燃燒了起來,照得石室裏亮堂堂的,讓何銳大感古人機關術的神奇。走進石室朝四麵看去,牆壁上五顏六色的,當何銳走進了才發現原來牆壁上畫滿了壁畫。色彩斑斕的壁畫一幅連著一幅幾乎沒有空隙,和上次在山中石室看過的相差無幾,相似的環境讓何銳想起那無數的怪蛇和恐怖巨蛙,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看見了吧,這裏就是我們要守護的地方,我想你應該能猜到這裏和僰人的關係。”丁燕的聲音激動得顫抖著。
何銳看了她一眼,“請注意你的話,是你,而不是我們。你搞出那麼多事就是想守護這些壁畫,那恕我沒興趣。”說完擺出要走的姿勢。
“不,不隻是壁畫這裏還有寶藏……”丁燕一時情急把本不該透露的秘密說了出來,當發覺不對時,連忙捂住了嘴,但話已出口,早就沒有回轉的餘地,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其實這裏還藏著無數的寶藏,但是我不能讓你看到。”
何銳身形一頓,琢磨起丁燕的話,也了解了些端疑,不過何銳也懶得深入研究,向丁燕擺擺手就要轉身離開。什麼寶藏,什麼秘密,何銳才不管這些,他現在想的就是盡快脫離險境,而丁燕,何銳也不想過問她太多。
“你不能走!”丁燕慌了,白皙的手抬到半空,五指一張,何銳的身體立馬又被束縛了起來,她咬咬牙臉上浮現出一種決絕的表情說,“銳,相信我。剛才我說過的兩種選擇並不是危言聳聽。你隻有成為我們一族,才留得住性命,因為……”
“因為他喝過你們的聖水,對吧。”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何銳心頭一喜,雖然他全身不能動彈,但他聽得出,那聲音的主人,是小七。
小七和大東走進門來,站在何銳的身邊,她似笑非笑的看著丁燕,慢悠悠的說道:“你應該是黑家的人,對吧。”
丁燕聽得全身一晃,瞪大了雙眼盯著小七,臉上是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
“幾百年前,都掌蠻族被明政府所滅,隻有少數族人逃過被剿殺的命運,而後隱姓埋名生活在四川各地,而其中有一個叫做黑家的分支,他們的祖先是都掌蠻祭司一部,有世代守護都掌蠻寶藏的責任。我說得不錯吧。”
丁燕黑著臉問:“你怎麼知道。”
“雖然這是秘聞,但也不可能查不出,我怎麼知道的你就不用過問了。黑家世代守護寶藏,他們都擁有一種神秘的幻術,能控製人的身體和思維,你這一手,可讓我這兩個朋友吃過很大的虧啊。”小七笑了,看了看何銳和大東,“起初我始終猜不透你把我們帶進山的目的,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不隻是拿‘鑰匙’那麼簡單,你的真正目的是讓每一個接觸過人麵鼓的人喝下聖水,這聖水想來應該和蠱有異曲同工之妙,完成了這一步以後,你就能輕易控製我們的生死。好計謀啊,誰會想到開啟寶藏的‘鑰匙’隻不過是附帶品罷了,我說得不錯吧。”
“聖水?”何銳有些疑惑。小七白了他一眼說:“想想你在山洞裏喝過些什麼?”何銳這才恍然大悟,他從未想到丁燕的心機居然會那麼深,怒火騰的從心裏竄了出來。
小七拍拍何銳的肩膀示意他冷靜一下,繼續說道:“不過很可惜,讓我找到了蛇草。雖然這東西不能完全消除聖水的作用,但長時間壓製還是有效的。黑家妹妹,這場應該是我贏了吧。哎,幾百年來黑家一直守護著寶藏,沒想道到了你這代,卻會對寶藏有逾越之心……”
“不,我們黑家一直是忠於職守的!”丁燕突然激動了起來,“我也是被人麵鼓引來的,我們黑家人絕不會做令祖宗蒙羞的事!”
“你認為我會信你?”小七譏諷的說,“你那些寶藏我們根本不稀罕,何銳,我們走就留她一個人守著她的寶藏吧,我有蛇草,聖水對我們沒用。”
兩個女人對話的時候,何銳身上的束縛不知不覺的解開了,大東吹了聲口哨,從地上抱起莫漸新,三人警惕著慢慢退出門去。
丁燕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失落感,終於垂下了頭,小聲的說:“不用給他吃蛇草,我早幫他徹底解過了。”
她的話有些莫名其妙,但小七卻聽得全身一顫。她有些詫異的看向丁燕,但後者低著頭,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小七突然間想起了什麼,終於恍然大悟,然後用一種極其曖昧的眼光看向何銳,她當然不會告訴何銳,徹底根治聖水的方法,是施術女人自己……
在小七的眼神下,何銳的心中閃過一絲奇怪念頭,還未抓住就立刻消失了,隻聽小七在他耳邊悄悄的說道:“走吧,她也是可憐人。還記得我給你講的故事嗎?那個村裏住的其實就是黑家人。”
何銳根本不會懷疑小七的話,他萬萬沒想到,丁燕的背後竟然藏著那麼悲慘的命運,動容的看著丁燕,心中忽然一軟說道:“丁燕,一起走吧,過你該過的生活,我答應你絕不會打寶藏的主意。”
“你們誰都走不了!”身後傳來冷冷的聲音,何銳下意識的回頭,卻看見一個漆黑的槍口正對著自己,定睛一看這才驚訝的發現,黑暗中走出三個持槍人,那是早已失蹤的猴三兒和黑子,而更讓何銳吃驚的是,領頭的居然是聶子涵!
大東比何銳慢上一拍,剛一回頭,眼前黑影一晃,額頭就遭到重重的一擊,鮮血飛濺,他一個踉蹌癱坐在地上,這才看清猴三兒正陰笑著看著他,揮一揮手甩掉槍托上的鮮血。
陡然的巨變令在場所有人都是一呆,小七眼睜睜的看著大東癱坐下去,滿臉都是鮮血,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狠辣,如流星般衝向猴三兒,猴三兒隻覺得眼前白影一閃,手中的槍就被踢到暗處遠,確實是小七擺腿一抽,狠狠的踢中他的手,然後素手一抓一拉,扯住猴三兒的頭發。與此同時,拇指從內向外一撥,戒指上的尖針閃著寒光就直直的朝他眼睛刺去!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黑子一聲爆嗬:“住手!不然我殺了他!”小七眼角掃過,卻已經看見黑子把槍口指著大東,小七連忙停手。
猴三兒被嚇得滿頭大汗,這才看清那尖針離自己的眼球不到一厘米的距離,如果不是黑子及時製止,自己絕對會落個眼球爆裂的下場。見小七收了手,猴三兒心中一怒,扯住小七的頭發甩手就是一耳光:“臭婊子,老子殺了你!”
猴三兒這一巴掌含恨出手,小七的臉上立刻現出五個血紅的指印,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小七直直的瞪著猴三兒,眼中閃爍著如野獸般嗜血的光芒。猴三兒被嚇得她銳利的眼神嚇得一愣,回過神後又愧又氣,一股怨氣從心底翻騰而上,從腰間摸出匕首,就要向小七的臉上劃去。
“猴三兒!”聶子涵吼了一聲,“先做正是要緊。”
猴三兒看了聶子涵一眼,乖乖的停了手,卻是怒極反笑,嘴上汙言穢語的說道:“嘿嘿,這婊子刺得很,不過長得倒是水靈,胖哥好眼光啊。”說著,他那對老鼠眼,不時的在小七的身上掃來掃去。
一旁的黑子吹了個口哨附和道:“現在殺了確實可惜。”
小七被氣得臉色發白,卻也沒有和這群流氓多話,轉身照顧大東。
何銳見三人的樣子,他們的用意心中早已猜到了幾分,冷冷的說道:“肥子,你他媽想幹什麼。”
聶子涵別別嘴,“老何,我本想等寶藏出現了再出來,哼哼。”說著,臉色一獰,“都給我蹲下,雙手抱頭!”
麵對黑洞洞的槍口,繞是何銳心中憤怒萬分,也隻好按他說的來做。肥子朝猴三兒黑子使了個眼色,然後把搶指向丁燕:“黑家的傳人與人麵鼓總會保持著一絲聯係,看來我這手是走對了。要不是你,我自己來找寶藏的話,還要費好大功夫。”
丁燕臉色數變,“是你引我來的。”
“不錯,人麵鼓是我寄給何銳的。其實這鼓一直在我的手中,但始終不知道如何使用。老天開眼啊,幾年前我在四川盜墓時偶然得到了關於人麵鼓的信息,一路追查到這裏,線索卻斷了。我知道人麵鼓每次開啟以後,黑家的人立刻就會有感覺,所以我先和何銳打好關係,等時機成熟開啟人麵鼓寄給他,讓他成為我的替罪羔羊,然後我就藏在暗處坐收漁人之利。黑家妹子,如果不想這些人都死的話,還是把寶藏打開,我們三兄弟拿了就走,絕不傷害你們。”
丁燕冷哼一下,“你計劃得那麼精密,你認為我會相信你嗎?黑家的人就算死也不會讓外人得到寶藏。”她說話的時候,手暗暗動了動,卻是暗中施展幻術要製住聶子涵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