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子涵見她臉色有異,瞳孔頓時一收,隻聽“啪”的一聲響,舉槍就朝丁燕的腿上打去。丁燕慘叫一聲,子彈的衝擊力把她小腿向後一帶,身體前傾跌倒在地上,她那小巧的也磕破在地板上,當她再次抬起頭時,聶子涵已經把槍口頂在何銳的腦門上。
“別傷害他!”丁燕尖叫著,她的聲音裏充斥著哀求與威脅,毫不掩蓋心中對何銳的重視。
聶子涵得意的一笑,“那就把開啟寶藏的方法交出來。”說著,槍口從何銳的腦門挪開。丁燕咬著牙點頭,就要說出開啟寶藏的方法,卻不想何銳突然大嗬:“別說,說了我們一樣要死!”
“敢壞我好事。”肥子臉色一變,放下的搶又抬了起來,朝何銳的胸口就是一搶。
何銳隻聽見耳邊想起震耳欲聾的槍響,那滿是嗆喉的硝煙中突然襲來一縷香風,身上一沉,入眼處空氣中突然綻開一朵朵鮮紅的玫瑰,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裏四散開來。何銳下意識的朝懷中看去,隻見丁燕那張慘白的臉,白得透明,她全身顫抖著,一口鮮血吐在何銳的胸口,白衣赤血,分外刺眼。
“丫頭,丫頭……”何銳的腦海裏突然一片空白,捧著丁燕的臉,不斷抹去她口中的鮮血。丁燕眉頭動了動,望著何銳笑了,原來在聶子涵開槍之前,丁燕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擋在何銳的身前,用自己的後背擋住了那本該射入何銳胸口的一搶。
大東緊拽著拳頭,身體不時的顫抖著,額頭的血早已被小七幾時止住,在丁燕中槍時,他就想索性衝上去和聶子涵拚命,幸好小七及時的按住他,搖了搖頭示意他隱忍。“忍,我他媽要忍到什麼時候,再忍人都死光了!”怒氣如滔天的洪水,一波波的湧了上來,他眼角看到莫漸新動了動,悄悄看去,原來莫漸新已經清醒過來,半睜著眼觀察四周的一切。大東向小莫子遞了個眼色,然後看向聶子涵,莫漸新會意,牙根咬得咯咯作響。兩人如同潛伏在暗地裏的野獸,等待著機會一到,就要猛地撲向獵物,咬斷他的喉嚨!
聶子涵有些失措,聰明的他從未想過要自己動手殺人,在他的計劃中,殺人的事他一直都是讓猴三兒黑子這兩個流氓去做的,比如殺死吳立。是的,吳立的死是聶子涵一手策劃的,當他知道寶藏就在聚友齋,吳立似乎發覺了什麼,正在暗中尋找寶藏後,便遠程策劃了這場無證據殺人。動手的就是猴三兒二人。
但是,他沒想到自己真的開了槍,原本他隻是想嚇唬丁燕,要她說出開啟寶藏的方法,實在不行在無關緊要的地方給何銳來上一槍,起個攝威的作用,卻沒想到當丁燕撲上來時他心裏一晃,不由自主的扣動了扳機。所幸他這一槍沒有打中要害,要知道這個關頭誰都能死,隻有丁燕絕對不能死!
一時間眾人安靜了下來,隻聽得接丁燕一聲接一聲的咳嗽,而何銳那殺人般的眼神讓聶子涵心裏發寒,他長吸了口氣穩住心神,威脅的說道:“這隻是一個教訓,再不說的話,我就殺了何銳!”
“別,別求你傷害他……”丁燕一慌,又引來一陣咳嗽,等她緩過氣了,才說道:“機關就在蛙神的眼睛上,往左邊轉,就能開啟寶藏。”
“不見棺材不掉淚。”聶子涵得意的笑了,對猴三兒揚了揚下巴,“猴三兒你去開啟寶藏,小黑,盯住他們。”
猴三兒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天曉得這丫頭說的是不是真話,這肥子真夠狠的,要老子去挨頭湯。”想到這裏,猛踹了何銳一腳,呼喝道:“你,跟我去開寶藏,不然我立刻殺了你的相好!”
何銳瞪了猴三兒一眼,小心把丁燕平放在地板上,溫柔的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刹那間,何銳的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就是這種味道,就是這感覺!何銳猛然想起來,那曾經一閃而過的念頭,他看著丁燕,艱難的問道:“丫頭……你,你說,那晚是不是你?”
丁燕沒有回話口眼緊閉著,而她那苦澀的表情,卻讓何銳猜不明白。
“你他媽快點!”猴三兒抬腳把何銳踹了個踉蹌,何銳回過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溫柔的對丁燕說:“等我,我很快回來。”
猴三兒皺著眉,腦子飛快的轉著,他恨小七踢走了自己的手槍,讓他在三人中處於弱勢;也恨聶子涵,這肥子什麼都不做就知道吩咐別人;他更恨黑子,口頭上好兄弟,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心裏明白得很,自己這三人都是心懷鬼胎,等一會兒奪寶時自己肯定鬥不過其餘二人。
眼中閃過怨毒的光,他突然想到個辦法,或許這個辦法應該能成。
走過肥子身邊時,猴三兒頓了頓擺出監督何銳的樣子,卻暗暗在肥子的手中寫了幾個字,“幹掉黑子,寶貝平分。”肥子一愣,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向猴三兒,但他馬上冷靜了下來,是啊,誰會嫌錢少?兩人分總好過三人分,或者……一個人獨吞。
肥子瘋狂的想著,眼睛一明一暗的閃著光,開始策劃怎樣奪寶,但他卻不知道,在此之前,猴三兒曾對黑子使了個眼神,與他合作多年的黑子,立刻知道了對方眼神中的含義,殺掉肥子,平分寶貝!
且不說心懷鬼胎的三人暗暗移動到有利的位置,何銳走到右手邊蛙神的壁畫前,那壁畫表麵本就是凹凸不平,用手摸了摸眼部,確實有一處凸起,但在大環境的掩蓋下不那麼分明,如果不是丁燕提醒,還真找不到這處機關。何銳手上用力,向左一扭,隻聽得見四周想起一連串“嘩啦”的聲音,似乎這岩石裏藏著鐵鏈,正在緩緩拖動著。一經開啟,何銳連忙退了回來,卻見聶子涵三人呈三角形站位著,隱隱有防備其餘二人的趨勢。趁三人不備,何銳悄悄的挪到黑子不遠處。
那鐵鏈的聲響足足持續了五六分鍾,末了,隻聽轟的一聲響,其中的一麵壁畫突然坍塌,眾人隻覺得眼前金光一閃,等他們再次看去,所有人的眼都直了。
無數的金銀珠寶,無數的古董器皿,在隨著那麵壁畫的轟倒後,終於綻放出塵封已久的光芒。誰會想到這石室裏居然別有洞天,誰又會想到,都掌蠻積累的寶藏居然鋪滿了一條道路!站在石室從外向內看去,那是條兩人寬的甬道,甬道的地麵上鋪滿了寶貝,在火光的倒映下閃著光,看得人迷了眼,看得人蒙了心。
而就在這時,突然響起兩聲槍響,猴三兒心中一跳,“成了!”
但下一秒,他卻茫然的看著自己胸口,那冒著硝煙的孔洞中,殷殷的流出黑紅的血液。不對,他們不是該自相殘殺嗎?猴三兒想說什麼,張開口,卻隻聽得見“嗬嗬”的聲音,他喉頭一痛,原來還有一槍擊中了他的喉嚨。他不解的看著把槍口對準他的二人,軟軟的倒了下去,愚蠢的他永遠不會明白這樣一個道理——二虎相爭必有一傷,與其爭得你死我活,還不如除掉他這隻弱小的猴子,平分財寶。
黑子吐了口氣,心想猴三兒確實陰險,還好自己和肥子都是精明人,才沒有被他所騙,他剛想放下槍,卻驚喜的發現,肥子正瘋狂的揉搓著眼睛。原來肥子和猴三兒站得比較近,而他那一槍從側麵打進猴三兒的喉嚨,飛濺來的鮮血正好蒙住了肥子的雙眼。黑子的心髒狂跳著,金銀財寶誰不想一個人獨吞?於是,那本該放下的槍再一次舉了起來。
肥子咒罵著擦拭眼睛,他突然一愣,心中閃過一道不祥的念頭,扭頭朝黑子看去,而就在同時,黑子獰笑著扣下了扳機。
“砰”肥子終究慢了一秒,那舉到半空的手,重重的垂了下去。
財寶都是我的!黑子才剛剛高興,眼角閃過一道黑影,還不等他扭過頭,隻覺得腰部氣門一怠,疼痛便如蜘蛛網一般在身體內蔓延開來,原來是何銳找準時機飛身一個側踢,這一腳何銳含恨而發,力道與角度又準又狠。稍微有常識的人都知道,腰部的氣門是人身上很重要的位置,任你身體再強健,隻要被擊中,也不免疼痛難忍,重則能導致呼吸暫時停頓。
另外一邊,大東和莫漸新眼中同時揚起一道精芒,卻是等到了機會,兩人的長嘯聲連成一片,“大小不良”如兩隻惡狼猛地向聶子涵撲來,小莫子早已怒紅了眼,抱住聶子涵的大腿,不由分說張口就咬了下去,而大東揮起鐵拳照直了砸在肥子的鼻梁上,一時間鮮血四濺。而聶子涵早在胸口中槍時就沒了生機,再被這麼一下,肥大的身軀向後轟然倒去,眼光逐漸黯淡下來。
“大小不良”還不解氣,小莫子又撕又扯,大東那碗口大的拳頭如打樁機一般繼續朝他臉上砸去,一時間石室裏環繞起“嘭嘭嘭”的悶響。
回過頭說何銳這邊,黑子還算個中好手,被何銳這一下猛擊踹得七葷八素,連忙順勢幾滾,與何銳拉開了七八米的距離,未等他穩住身形揚手就朝何銳的方向連開三槍,所幸的是這黑子開槍時已經失了準頭,隻有一槍擊中何銳的肩膀,不然欺身上來的何銳絕對凶險萬分。饒是如此,也痛得何銳呲牙咧嘴,而趕來接應的小七連忙把何銳撲倒。
黑子終於穩住身形,槍口對準臥倒在地的兩人,卻不想斜刺裏砸來一塊石頭,正中他的太陽穴,隻眼睛一花頓時沒了目標。
與此同時,四麵八方再次想起鐵鏈拖動的“嘩啦”聲,隻聽丁燕喊道:“銳哥你們快跑,等這門關掉就徹底打不開了!”
原來,在混戰之中丁燕強拖著重傷的身體尋到石室的機關,這機關如果啟動,石門就會永遠合上,就算有鑰匙也無濟於事,她不想何銳幾人也被關在這裏,正在考慮之時,見小黑又要開槍,匆忙撿起石塊向他擲去,然後毫不猶豫的啟動了機關。
“大小不良”反映最快,丁燕話剛落下,見大門緩慢合上,連忙放開聶子涵手足並用的衝出大門,小七未受傷,也立馬拽著何銳衝向大門。等黑子清醒過來也要逃走,卻不想腳上一滑,一雙膝蓋重重的磕到地板上,回頭一看,卻是個金元寶不知幾時滾到了自己腳下。可說是成也財寶,敗也財寶。
眼看大門已合上了三分之一,雙腿又不能動彈,黑子把心一橫,對準何銳開了一槍,子彈呼嘯著擦過何銳的頭皮,帶起一股焦臭味,一擊不中黑子還想再射,卻聽到耳邊響起尖銳的叫聲:“你敢!”
黑子一愣,下意識的看過去,隻看見一雙如漩渦般的眼睛,整個意識突然陷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突然,無數白影從眼前飄過,而那白影又變成一張張扭曲的臉,她們,她們居然都沒有麵皮!
“咚……咚……”耳邊突兀的響起那沉悶而悠遠的鼓聲,那些猙獰的臉掛著鮮血與爛肉在黑子的眼前掠過,無數雙幹枯慘白的手把他掩埋在中間,而離他最近的那個人,是吳立!回魂夜,鬼,他來報仇了!
黑子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如馬達般飛快的抽動,抽動……他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喘氣。隨後,他突然感覺到胸口仿佛有什麼東西斷掉了似的,雙眼終於恢複了一絲清明,他看清了四周的環境,努力的抬手伸向暗室中的財寶,他想說什麼,嘴動了動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手臂無力的垂落,而那雙眼,還直勾勾的盯著那些財寶。
何銳出來門,回頭看向石室中的丁燕,突然心頭一痛,感覺到有種美好的東西將要離他而去,他伸出手對丁燕說:“丫頭,我們一起走,我們永遠不要分開!”這時候,何銳早已把所有的事都拋在了腦後,他隻想這個女人回到自己的身邊,愛她,保護她,給她溫暖。是的,女人,在何銳的眼裏丁燕的身份已經變成了女人,自己的女人。
丁燕的臉上閃過幸福與希冀的光芒,她含著淚點點頭,一步一步的向何銳走來。那一刻,四周好像安靜了,光也暗了下來,隻看得見兩人之間那條十多米的道路。恍惚間,兩旁開滿了鮮花,丁燕看見何銳笑著向自己伸手,就像在教堂中等待的新郎,而丁燕自己,穿上潔白的婚紗,一步步向何銳走來。
“我這是做夢嗎?”不知道什麼時候,丁燕的臉上掛滿了淚水,她忍著疼痛蹣跚著走來,而大門,已經合到三分之二了。
何銳的心仿佛被溫暖水所包圍著,他激動的迎了上去,但剛走幾步,卻看見丁燕的表情突然一凜,在她身後的黑暗中,猛然伸出一雙手,緊緊的箍住她的脖子,然後何銳看見黑暗中現出猴三兒張幹瘦的臉,那張臉滿是鮮血,如地獄惡鬼般獰笑著。
“猴三兒,你找死!”何銳心中一晃,俯身衝上前去。
“別進來,門快關上了,快走!”丁燕的手淩空一指,那種束縛感又一次襲來,令何銳動彈不得。
猴三兒“嗬嗬”的怪笑著,他的喉嚨被打穿早已說不出話來,而胸口那一槍卻沒有讓他立刻死亡,當他醒來是發現何銳他們已經逃出生天,第一個反應就是抓住丁燕。“要死也要有人陪我!”猴三兒摸出腰間的匕首,直直的刺進了丁燕的後背。
丁燕的眉頭一皺,卻沒有太多痛苦,因為他看見大東在門合上的一瞬間,把何銳拉了出去。一絲清淚,如星光般閃爍在空氣中,那條鋪滿鮮花的道路,卻始終走不到盡頭。
別了,我的愛人,何銳。
“丫頭!啊……”大門轟然關閉,何銳隻聽得見自己清晰的悲鳴,那悲鳴充斥著一種絕望的哀號,充斥著失去摯愛的肝膽俱裂,那聲音來回響徹在亢長的甬道中,刺痛人的耳,撕碎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