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弟,你這輩子就好這一口,但從來舍不得喝貴的,說要留著錢養媳婦,供孩子上學,等老了動不了時好養老。嗬嗬,現在沒那麼多負擔了,這好酒你就喝個夠吧。”
說道這裏,酒已灑盡,何銳又拿起一瓶說道:“白酒這東西啊,我一直喝不慣。也罷,今天兄弟也陪你一醉方休。”
說完,何銳一仰頭,扯著酒瓶就這麼灌起來,一斤一瓶的五糧液,就這麼被何銳一口氣喝了下去。“爽!”喝完以後,何銳反手一抹,大呼過癮,心情似乎暢快了許多,眼前仿佛見到吳立的音容笑貌,嘴裏含糊不清的哼起一首曲調,原來那是和吳立第一次喝酒時,吳立扯著喉嚨唱敬酒歌,當時何銳一連喝了九杯,後來才知道,那是吳立亂唱的,他根本不是少數民族。
想到這些,記憶裏又回到剛出道的那些日子,如今想來,那似乎是何銳過的最辛苦,也是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想起和吳立縱酒放歌;想起兩人屋簷躲雨;想起和吳立去農村收貨,結果被野狗攆得落荒而逃;想起兩人合作的第一單生意;想起聚友齋落成時,兩人不約而同流露出的興奮欣喜與豪氣萬千。想著想著,何銳的唇角不自覺的露出微笑……
木頭李和大東在靈堂外等了好久,裏麵竟沒有一點聲響,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妙,立馬衝進靈堂,掀開幕布一看,卻見何銳已醉倒在冰館旁,而他那醬紅色的臉上依舊還掛著一絲微笑。
這一夜,何銳不知道醒了多少次,但每次醒來都感覺有雙溫柔的手在照顧著他,喂他喝水,幫他清理嘔吐物,為他擦拭汗水。每次何銳隻是匆匆一眼過後,就陷入了沉睡。直到一縷陽光晃得他不由得睜開眼,這才看到,自己正躺在病房中。
“師傅,你終於醒了。”丁燕在何銳醒來的第一時間,就給他遞來一杯溫水,何銳感覺喉嚨幹渴難耐,一口喝了下去,這才緩過氣來。卻發現丁燕一臉疲憊的看著自己。
“我……我這是怎麼了?其他人呢,吳立呢?”
“師傅,你昨天喝醉了就睡在靈堂裏,我們見你傷心過度,怕你出事,就把你送到了醫院。吳哥今早已經送去火化了,東哥他們已經把骨灰送去安葬了,想來這時候也該回來了……”話剛說完,病房的門開了,大東木頭李和小七走了進來。
何銳看見大東手上拿著吳立的那張遺像,不知怎麼,心頭似乎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般,何銳猛地拉住丁燕的手,哽咽的問道:“丁燕,吳立他……真的死了?”
這句話一出,眾人皆是詫異的看著何銳,丁燕的淚水如絕提般的湧了出來,“師傅,吳哥他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何銳身形一晃,自從得到吳立的死訊開始,何銳就抱著不相信的態度,而現在他才真正明白過來,吳立真的死了。何銳心頭猛然一抽,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猛然襲來,何銳“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徑直從口中噴出,茫然的看著漫天飛血,何銳眼前一黑,便倒了下來。隻覺得那雙溫柔的手再次扶住了他,耳邊傳來嘈雜的呼喝聲,卻睜不開眼,任憑淚水肆意的滑落,而意識也最終陷入無盡的黑暗……
在眾人的驚呼中,木頭李衝上前來死勁的掐住何銳的人中,隻見何銳氣息略顯,麵色轉紅,隻是淚水如絕提般的滑落,這才稍微輸了口氣說道:“哭出來就好了,他隻是傷心過度昏過去了,去叫醫生吧。”
直到現在,眾人才放下心來,自何銳從得知吳立的死訊開始,他的舉動便出奇的異樣,他們真的擔心何銳會幹出什麼傻事來,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何銳這一哭,心頭的抑鬱總算是解開了,往後也不用再操心。
逝者已矣,在世的人,應該更堅強的活下去……
七色酒吧裏,依然回旋著那首Blue小調,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歌,這首小調是屬於三姐的,那略帶憂鬱中包涵著孤傲與冷漠的自信,這正是如今的三姐。而小七不同,現在她的如一團熾熱的火焰,在熱情與感性中展示著自己的魅力。
小七遠遠的看著坐在吧台的大東,見他把一杯杯烈酒灌進嘴裏,見他厚著臉皮與酒吧服務生嬉笑怒罵。看著他,小七的眼中閃過幾許迷惘,心中突然有種說不出的不快,抄起酒杯,一口飲盡了半杯殘酒。
“小妹,酒不是這麼喝的。”不知是什麼時候,三姐出現在小七的身後,她拍了拍小七的肩膀說道:“那麼遠,看得清楚嗎?怎麼不過去。”
小七苦笑,她當然知道三姐話裏的意思,於是指了指大東那邊,“他那麼忙,我這樣過去,會破壞人家好事的。”
三姐看了她好半天,才開口道:“那麼多年沒見,我本來以為你長大,沒想到你還是那麼喜歡發小孩子脾氣。”
“是嗎。”小七把頭靠在靠背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我也沒想到。”是的,小七從未想到當她回來時,一切都變得那麼陌生,雖然故人風采依舊,但這隻是表麵。三姐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張揚的三姐了,風韻背後還帶著幾分孤傲與憂傷;而大東雖然還是那麼開朗,不過小七從未想過他會愛上三姐,而且愛得那麼深。
可是,小七何嚐不是如此?現在的她,風情萬種擁有讓男人垂涎的美色,再也不是當年那個發育不良的小女孩。但是,心裏麵呢?十多年的歲月,並沒有讓她淡忘曾經那份青澀的愛戀,所以才有暗流裏那不顧一切去救大東的舉動。可是,這些大東似乎都不知道,完全無動於衷。
見小七有些失神,三姐轉開了話題,“說點正事,這次一行有什麼發現?”
彈到這個話題,小七卻是不含糊,想了想一臉嚴肅的說:“發現確實有一些,不過還不太確定。你說那麵人麵鼓,我卻沒發現有什麼奇怪的力量,倒是某人把我們引進山中的舉動值得推敲,我懷疑這事還有後手。”
原來,在何銳四川之行的前一天,小七剛好回梧市,三姐不方便出手,就拜托小七一路保護他們,而後對何銳示警的短信也是小七發的。當時她本是跟著小莫子,卻不想也著了某人的道,醒來時發現和大東在一起,這才有了後麵發生的事。
聽了小七的回答,三姐思索了一陣,點頭說道:“有發現是好事,該怎麼般你自己拿主意就好,畢竟這場戲你才是主角,不用管我的。”說完,三姐很有深意朝大東那邊看了一眼,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小七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白了三姐一眼歎道,“可惜人家情有獨鍾,我這是拋媚眼給瞎子看。”
“你啊……小妹,記得三姐說過,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太容易得到的東西怎能讓人珍惜?你放心,我永遠是他的三姐,但你們倆造化如何,就要看你自己了。”三姐習慣性的揉了揉小七的頭發,如小時候一樣。
小七溫馴的眯著眼,自言自語著,“爭取啊,不正是我現在做的麼?”
“那我祝你好運。”三姐留下這句話,便匆匆離開了。看著三姐的背影,小七突然有種越發猜不透她的感覺。兩個女人,不管是多麼好的姐妹關係,在某些時候總會有種爭鋒相對的味道,而現在的三姐就像一個豪門貴婦,刻意把自己隱藏在別人視線以外,專心守護著自己的七色酒吧。
但是,小七並不認為這樣就能超過三姐,虎死威還在,況且三姐最次也是隻懶惰的老虎,隻要她在你麵前一站,她氣質中散發出的那種獨有的壓力,就讓人不可小窺。
“和三姐鬥,還真難啊。”小七自嘲的笑笑。
夜已深,小七拖著半醉的身子回到家,剛準備合上門,卻不想黑暗中伸出一隻大手,從背後把門推開。小七警覺的一轉身,卻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是大東。
還不等小七說話,大東野蠻就把她抱住,把頭深埋在小七的肩頭,貪婪的親吻著她緊實而富有彈性的脖子。
“這是夢嗎?”小七恍惚的想著。類似的場景,小七不知幻想過多少回,但從未想到會是這個樣子。二十多年來,從未有過如此經曆的她,被大東這麼一抱一吻,明顯失了神,況且親吻她的還是一直愛慕著的男人,這更讓小七不知所措。
大東那成熟男人的氣息夾雜著醉人的酒香在空氣中彌漫著,頸間傳來一陣陣濕滑的快感,一時間小七的身體整個酥麻了下來,感覺自己正在不斷的往下墜落,她眯著眼,伏在大東的身上,雙手緊緊的抱著他的腰間,享受著這幸福的感覺。
而這時,小七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三姐的笑容,那笑容猶如一瓢冰水直接澆在她的頭頂,所有幻想在那一刻破滅了。小七直起身子,雙手有些不舍的放開了大東的腰,冰冷的說道:“我不是三姐的代替品。”
聽到這句話,大東明顯一僵,然後慌忙放開了小七。見她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一時間酒勁緩了過來,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大東有種想給自己幾巴掌的衝動,自責的道歉著:“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七點點頭,高傲的說:“恩,我接受你的道歉。”
大東明顯有些狼狽,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一路跟著小七,還對她做出了這樣的事,但他知道在這麼尷尬的場景下,走為上才是明智的,接連說了幾聲對不起,連忙轉身離開。卻不想,剛一轉身,就聽見身後傳來小七失落的說:“其實,我反倒希望你是故意的。”聽到這一句,大東一個踉蹌沒踩穩樓梯,險些栽倒下去。
這時一雙手即時的扶住了大東的胳膊,在黑暗中,大東看見小七那閃亮的眼睛,似乎還有一道水霧在她眼中翻滾著,大東心中一暖,這使他突然想起了幾日前,在暗流中那道奮不顧身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