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定縣實驗”,晏陽初更加確信,中國農民自古以來也有四大病症,愚、貧、弱、私,平民教育就是培養起人們知識力、健康力、生產力、組織力,來戰勝四大頑疾。他在定縣推行的鄉村教育,基本涵及四大類:文藝教育、生計教育、衛生教育、公民教育。留洋博士們把鄉村當作社會實驗室,開辦農民學校,教村民們識字遣詞,學科學,農業技術改良,創辦農民報,建立廣播電台,開展農民戲劇,上演詩歌民謠演唱等——難以想象,80年前的一個閉塞鄉村已經有如此豐富的文化生態。

1933年,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走訪定縣,他在記錄中寫道:“定縣人民,從外表上看,並沒有什麼和中國其他各地村民不同,但形成他們許多不同的地方,在於他們的心靈以及其整個生活的前途……黃土之中,一個年輕的農民用鋤頭寫出:在中國掃除文盲;而旁邊一位姑娘則寫道:為國家塑造新公民。”

1929年到1931年,先後有近百位當時社會精英人士舉家搬到定縣。晏陽初希望通過這樣的平民教育實踐,造就“一代新民”。

想起這兩位中國平民教育的先驅,是在看完一個報道《波士頓人》後。哈佛,麻省理工,布蘭迪斯,百森學院……世界上沒有哪個地方像波士頓那樣,聚集了如此密集的頂級大學和商學院,也聚集了密度最大的中國留學生。地域的特殊,造就了人才氣質的特殊,這些麵目全新的一代中國精英留學生,被稱為“波士頓人”。

報道記錄了一些“陽光書屋”的項目成員。楊臨風從哈佛商學院畢業,創業計劃是回中國農村做貨郎,把零售商品帶到貿易不便的雲貴鄉下,同時創立一個幫助農民工從城市雇主手裏爭取權益的組織。秦玥飛在耶魯讀書的時候,就利用假期回國在湖南、甘肅農林調查,研發出一款專為中國農村學生設計的平板電腦。還有劉禹奇,從肯尼迪學院畢業後,到湖南衡山賀家山村做起了村官。楊歌在參與農村信息工程工作之前的履曆是伊頓公學、沃頓商學院和BCG谘詢公司,現在他們共同服務的項目是“陽光書屋”,致力於農村教育信息化。文章記錄了這群名校學生耳朵上插著香煙,披著軍大衣,皮帶上夾著手機,踩著防泥雨鞋到試點學校探訪的場景。

陶先生當年說:我是個中國平民,去國外一趟好像成了貴族,回來我還是要做中國平民。陶先生的意思,我理解是,接受最精英的教育,仍要知行合一,樂於從事最鄉土的實踐。中國平民不僅隻是個身份,還關涉價值觀和信念:不管你有多強,守住弱;不管你有多富有,守住質樸;不管你有多得意,守住謙卑。

當年,陶行知的曉莊師範有個教學方式叫“小先生製”,就是任何人,你知道一個道理,應該馬上去告訴別人。“中國平民”就是我今天知道的道理,和你們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