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蕭家歲月容易過文琬靜靜初長成(十一)(1 / 2)

冬日夜晚寶藍的夜空星星爍爍,蕭家二姐伴著文琬在鋪著在狗皮的床上坐著,給文琬懷裏抱著黃銅的暖壺,外麵穿了件紅花的壺衣,在壺蓋處用帶子收了,綁了個小小的結。二姐柔緩的聲音有著一些飄渺,低低的吟道:“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綺花前,寒梅著花未。”(王維《雜詩》)

文琬睜大眼,許是對二姐深深的憂思感到恐慌,輕輕搖著二姐,道:“嬤嬤,阿琬不喜歡,不要說!”

二姐迷離的眼光落在了小人的身上,逐漸變得明亮了起來。巧笑著道:“阿琬不喜麼?嬤嬤重吟一首,可好?”

“好!”文琬向她的懷裏擠了擠。

二姐用清朗的聲音又將王維的《雜詩》吟了一遍,二姐音落,文琬好奇的從懷裏坐起,不確定的道:“嬤嬤,阿琬覺得這次不一樣呢!”

二姐柔和的視線落在她的眼裏,像春花曉月一樣,那溫柔的聲線讓文琬想到那次站在院中,看到院中梅樹上的花瓣就那麼緩緩地舒展開來,她開心的笑聲和嬤嬤嘴角的一朵笑靨。

於是文琬開心道:“嬤嬤,阿琬要學呢!”

二姐看著她,心道三歲看老,這孩子倒是個聰穎的,想到自己也是這樣小小的年紀就開始背《三字經》《增廣賢文》和《唐詩》,覺得現在阿琬正想背,也可以教她一教,這樣朝夕積累下來,阿琬也可以知道不少呢。

這樣決定後,自此,蕭家二姐清如明月的聲音和文琬稚嫩如微風的聲音時常會交錯響起,詩味太濃鬱,音色恁和諧,像簫和古箏就那麼低吟淺唱,從窗孔飄出,嫋嫋飛灑在蕭家的院中,聽得蕭家兄弟從窗下經過,頓足傾聽,相視會心一笑。

時光就像那初春的柳綿消散得飛快。轉眼文琬已經四歲了。在這一年,付清貴被推薦上了醫學院,高美蘭又是開心又是憂。開心的是丈夫得償所願,憂的是他這上學的花費。高美蘭和付清貴沒家底,付清貴的工資三十塊出一點,除了每月要寄給父親三分之一,自己買書花三分之一,給小家三分之一,這個家的收入主要靠高美蘭。高梅蘭已經好多年沒給過母親錢了,自從結婚後。三個孩子寄養出去,每人十元,劉家很滿意這個價錢,蕭家二姐喜歡文琬,將高美蘭給的十元錢推了,最後在高美蘭好說歹說下,隻收了五元錢;文靜養在姨媽家,那十元是每月發工資後一分不少的寄過去,孩子生病了,醫藥費再單獨寄過去。這樣算下來,高梅蘭確實沒有多餘的閑錢。

付清貴在和高梅蘭商量上大學該準備帶的東西時,有些難為情。隻交代被褥用家裏的舊的,洗洗重縫一下就好。高梅蘭自然抽空準備了。一天晚上,付清貴又欲言又止,高梅蘭讓他說。他才詢問高美蘭到底攢了多少錢。高梅蘭沒好氣的一通數說,看丈夫臉色也不好看,就問他到底想什麼。他才告訴她假如有錢想買一塊手表,上學也不至於被人瞧不起。高梅蘭雖然心裏很鬱悶,但是想到他上學事大,猶豫了一陣,隻說讓他別操心,自己再想想辦法。付清貴聽了,自是有了八成的勝算,因為他知曉她的為人,從來是個要強的,既然答應了,肯定會竭盡全力的。

高梅蘭找了紫香,才知道紫香懷孕了,自是不好意思開口。醫院裏有幾個經濟情況好的,稍一試探,人家也不願意深談;還有的人家對他們兩口在單位裏混得順風順水頗有不滿,在付清貴上學這件事上攪和不成,此時正樂得看笑話,又豈會伸援手?高梅蘭被這事弄得怏怏不樂。有一天,下班時,紫香過來找她,塞給她五十塊錢,道:“這是我跟我家那口子給付大夫的,祝賀他上了醫學院,你別嫌錢少!”

高梅蘭眼圈紅紅,推脫道:“你懷著孩子,我怎麼可以拿這錢?”

紫香爽快的說:“別推了,多的我也拿不出了,這就聊表心意了!”硬把錢塞進了高梅蘭的手裏。

高梅蘭含淚收下,道:“這算我借你的,以後還給你!”

紫香爽快地道:“賀禮豈有還回的道理,你就收下吧!”

兩人說了一會,紫香道:“聽說老幺養在蕭家,你要不到二姐那挪騰點,把付大夫這事辦得漂漂亮亮,也讓那些想看笑話的人,怎麼也看不成!”

高梅蘭想了想,露出訕訕的神色。將蕭家二姐對文琬如何好,又少收奶錢的事學了一遍,為難道:“人家對我們夠好的,給老三吃用上花的那是五塊錢都辦不到的,再借錢,我張不開口啊!”

紫香拍拍高梅蘭的手以示明白,深深的開了她一眼,兩人才分手回家。

都幾天了,高梅蘭也沒借下錢,晚飯後,和丈夫說起這件事,他雖然很失望,但是想到未來的美景,還是安慰妻子,不戴手表也沒什麼,對於生性好講究的付清貴,心裏還是多少有些失落的。兩口一時各有所想,在煤油燈下,默默地各做各的事。

下一天,夜色剛起時,門上響起了敲門聲。高梅蘭和丈夫急忙開門,卻見趙海山也來了。

高梅蘭夫婦趕緊將二姐夫婦讓進來,在桌旁安置坐下了。聊了會子家常,二姐才道明來意,說今次來是給付大夫道賀餞行的。趙海山樂嗬嗬的和付清貴聊著,二姐趁機從包裏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皮盒子和一個大紅色的信封樣的禮封,放在桌上,推向高梅蘭,道:“因為阿琬,咱們也算是有緣。付大夫能償所願讀大學,我們也高興,這是我們給付大夫的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