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梅蘭連忙推辭道:“二姐你們對老三已經那麼費心了,怎麼敢讓你們再破費呢!”
此時大刀金馬坐著的趙海山揮揮手,道:“兩家交好,這禮尚往來是該的,打開看看,看喜歡不?”
高梅蘭掀開盒蓋,隻見一塊手表閃閃耀眼。她慌得看向二姐,合起蓋子,道:“這不能收,太貴重了!”手表在那個年代是家裏的奢侈品啊,很值錢的,上海手表也得一二百塊錢。
二姐將她的手推了過去,道:“這本是我妹妹送給大郎的。大郎還小,用不上,他專意叮囑讓我們轉送給他付叔叔的!我看付大夫戴上應該合適,就別推辭了。”
高梅蘭剛才雖是一瞥,但是看得清清的了,那是一塊相當精美的表,樣式比商店裏賣的氣派多了。付清貴剛才眼早發亮了,現在卻笑著,嘴裏婉拒著。
趙海山看了看,幹脆道:“收下吧,是我們的心意;不收下,我們怎麼好再走出這個門啊!”
高梅蘭看二姐夫婦熱情且堅決的態度,和丈夫那閃閃發光的眼神,很不好意思的收下了,嘴裏道:“二姐以後有什麼我們可以幫忙的,一定告訴我們,我們夫妻一定盡力!”
二姐笑著,柔聲道:“好的,高大夫和付大夫到時別嫌了我們才對!”又和善的看向付清貴。付清貴連連稱是。
二姐道:“那信封裏是二百塊錢,給付大夫添些盤纏,也好生收著吧!”
聽了這話,這會兒連付清貴也坐不住了,起身推讓,急忙道:“這禮也太重了,收下表,已經不好意思了,這錢不能再收了,請大哥大嫂拿回去吧!”付清貴著急之下,胡亂叫出了“大哥”“大嫂”的稱呼,叫出聲,才感覺不合適。
二姐道:“你是阿琬的父親,你風風光光的成行,對阿琬也是很光彩的事啊,細想想,是不是這個理,毋再推辭方好啊!
收下了這樣貴重的禮,想到丈夫的心願已經達成,沒來由的高梅蘭一下覺得輕鬆了許多,腳步也鬆快得不像話,以致再次給二姐夫婦倒水也險些水漫金山。付清貴那談笑的聲音也透著春風拂花的快樂。夫妻倆送二姐們到醫院大門口,付清貴和趙海山還言談甚歡,付清貴執意要送到蕭家去,非這樣無以表內心的感激。但是還是被二姐擋住了,沒辦法,兩口子站在街燈下,看著二姐他們施施然而去,端莊的身影和穩如泰山的身形,在昏黃的街燈下耀眼、生輝。
付清貴回頭看著妻子,感歎道:“蕭家可真是熱心人啊!”又由衷地發誓道,“人家給咱們的雪裏送炭,以後咱們日子好過了,可要好好地給人家啊!”
高梅蘭心存感激,點點頭,鄭重地答道:“我們倆在這遠離老家的地方,我當年想,這輩子真是沒有親朋好依靠的,誰知道,竟然遇到了這麼多好人,像紫香,像蕭家二姐,總是在我們遇到困難時,主動幫我們,我現在想,親戚也總是以為我們過得神仙一樣,總是隔三差五的寫信要錢,說是借呢,可從來沒還過!這比一比呢,我倒覺得紫香和蕭姐二姐,隻和我們差個血緣關係,那幫我們的心咱們的親戚真和他們差了十萬八千裏呢!”她自顧自地感慨著,付清貴聽著漸覺得臉上無光。高梅蘭娘家從未伸手要錢,倒是自家的母親和弟弟時常寫信哭訴,借了高利貸,利滾利,總也還不完,這就是付清貴一月不落的給老家寄錢的緣由。
一陣晚風從大街刮過,高梅蘭將手插進了棉襖罩衫的口袋裏,罩衫太薄,手依然很冷,她又取出手,塞進袖管裏,抄著手,心情一下變得差了,絕對是東風惹的禍,付清貴靈敏的捕獲了火藥的信息,趕緊語中帶笑道:“冷了?走,回吧!走快點會好些!”
高梅蘭聽了心裏更委屈了。她心裏泛著心思的浪花,罵丈夫不知道體貼她,從來不過問她身上的一針一線,唯恐怕她問他要錢,從沒送給她一絲一縷做禮物。自己穿的棉襖還是結婚前的。除了翻洗過,連棉花都沒換過,更遑論襖裏和襖麵兒呢!高梅蘭生了氣,走快了幾步,倒熱了,可又產生了饑餓感,一下又泄了氣,放緩了步子。付清貴摸不著緣由,折了回來,道:“咋了,你?”
高梅蘭沉默了一會兒,沒好氣地說:“你說得好,倒不冷了,可我肚子餓了!”
付清貴無聲地笑了,將頭側向一邊,等控製住笑,才會轉來頭,道:“就因為餓了,跟孩子似的發脾氣?你先回家,等我一會兒,我給你弄吃的去!”說著就轉身向醫院大門外走。
高梅蘭輕聲喚道:“哎-這麼晚,你到哪兒去弄去?”
付清貴神秘的一笑,說:“我自有辦法,你先回去!”說完就匆匆走了。
高梅蘭看了看他的背影,見他往西拐了,就折回身,回到了家裏。許是付清貴語氣的自信,高梅來的饑餓感不是那麼強烈了。經曆了沒吃少吃的高梅蘭,對饑餓很敏感,這點付清貴很懂她,也頗體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