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組關鍵字,我再也按捺不住,各種充滿了陰謀的想象不斷地湧入腦海,如果不做點什麼話,我一定會崩潰的!
3.
Moonrise沒有實體會員卡,會員的手機號就是會員卡號,因此想要獲得林先生的手機號並不難。
待到林先生再次光顧Moonrise時,我躲進洗手間,假裝成快遞員,以收件地址潦草不清為由向他“確認”地址,他並未起疑,很爽快地告訴了我詳細地址。
趁著林先生還在店裏,我急忙請了假,打車趕往林先生家。
與我想象中不同,林先生所居住的綠溪穀小區並不是什麼高檔社區,而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居民區,雖然是新建的,但好像全是回遷房,看起來十分平民化。
我大搖大擺地走進小區時,門衛正套著一身皺巴巴的保安服趴在小桌上昏昏欲睡。
我站在林先生家門前,心中充滿了忐忑。門內隱約傳出電視節目的聲音,也許我的“理想型”正以撩人的姿勢側躺在沙發上,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看搞笑綜藝節目。想到這裏,我不禁血脈賁張,仿佛我來此的目的並不是為了阻止一場謀殺,而是來赴一場激情四射的約會。
門鈴響後,裏麵隱隱傳出拖鞋底子摩擦地麵的聲音,“來了,等一下啊!”女人輕柔的詢問聲漸行漸近,“送快遞的吧!”
看來林先生提前給她打了電話,大抵早已叮囑她在家等候。
我以為我終於有機會親眼看到自己的理想型,沒想到,開門的卻是個三十五歲左右、毫無生氣的中年女人!她身材幹瘦,頭發枯黃,臉色蒼白,皮膚暗沉,眼睛下麵還掛著死灰色的眼袋,這真的是照片中的夢中女神嗎?我從心底發出一聲悠長的悲歎,也許林先生錢包裏的那張照片,是她年輕的時候吧?想到這裏,我再看那中年女人時,倒也隱約覺得和照片中有些微相似。
“快遞呢?”女人說話時,口裏飄出一種淡淡的苦味。
“哦,”我拿出快遞信封,假裝重新核對門牌號,“對不起,我走錯了,這是802的快遞。”
女人狐疑地看了看我,“嘭”地關上了門,而我則慌不擇路地逃之夭夭。
一想到我夢中的“理想型”變得如此人老珠黃,我心中就一陣難過,但這絕對不是我臨陣脫逃的理由。隻不過,當時她蒼老枯瘦的模樣一下子驚醒了我,那種感覺,就像高中時失蹤的女孩突然回到學校那天一樣,我隻覺得腦中“咣”的一聲,所有的想象全部被現實擊得粉碎。
於是我意識到,我差點兒就又犯病了!我僅僅因為一位客人曾經搜索過的關鍵字,就過度地發揮想象,甚至企圖讓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相信她即將死於丈夫的謀殺!
4.
按照往日的習慣,林先生每隔兩三天就會光顧一次Moonrise,然而在我假冒快遞員之後的一個多星期裏,他沒有再來過。我想他可能覺察到了什麼,大概再也不會來了。
沒想到,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傍晚,我又見到了林先生。
他的頭發和外套都被雨水淋透了,皮鞋和褲腿上沾滿了泥汙。也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他臉色蒼白,藏在餐桌下的雙腿不停地抖動著,即便喝完一整杯熱檸檬汁也不見好轉。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林先生終於恢複了常態,他向我要了幾頁便簽紙,一筆一畫地寫了一行字。之後,從傍晚到深夜,他就像一個嚴肅的沉思者一樣,要麼一眨不眨地盯著那行字發呆,要麼就緊鎖眉頭用平板電腦搜索著什麼。
其間,每當我為他續杯的時候,他總是不動聲色地捂住那行字,雖然如此,我仍趁他不注意偷窺到了那句話:“可能存在的紕漏”。
這一天,直到餐廳打烊,林先生才一邊低頭擺弄著手機一邊走向Moonrise的大門。
我迫不及待地走到他的桌位,拿起他曾經用過的平板電腦。和以前一樣,他刪掉了所有的瀏覽記錄,但仍因百度網盟推廣而留下了重要的關鍵字,“如何不露痕跡地搬運屍體”、“鮮肉可以在冰箱裏保存多久”。
我愣愣地望著那些被框在格子裏的漢字,心中糾結不已。到底是我多想了?還是那個女人真的被殺害了?萬一又是我捕風捉影怎麼辦?報警嗎?其實以前每次報警時,我也都十分自信舉報對象一定有問題,可是每次都……
這時,我褲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此時已經是下班時間,服務生可以隨時接打電話,因此我想也沒想就掏出手機,“喂,您好,哪位?”
“吱吱——好——請問——”聽筒裏傳來一陣雜音。
“對不起,雨天信號不好,請您稍等!”我邊說邊走向餐廳門口。
“您好,很冒昧這麼晚打擾您,請問您是哪個快遞公司的?”對方大聲問道。
“你打錯了!”我匆忙掛了電話,卻見林先生正站在門口,握著手機,驚訝地瞪著我。隨即,他輕輕按了重撥鍵,於是我的手機嗡嗡嗡地再次震動起來。
這時,值班店長拿著一把雨傘跑到門口,微笑著對林先生說:“實在不好意思,免費提供給客人的愛心傘已經沒有了,請您先用一下我的雨傘吧!”
林先生忙說:“那怎麼好意思?沒有雨傘您自己怎麼辦?這樣吧,我的車就在鄰街的停車場,也不遠,能不能請這個小夥子撐傘送我兩步?”他指了指我,繼續對值班店長說道:“這樣就省得借傘了。”
“當然可以。”值班店長轉頭對我說:“C區剩下的工作我安排別人來做,你去送一下林先生。”
“好。”我接過雨傘,解下圍裙放在距離門最近的餐桌上,順手將桌上的牛排刀塞進衣袖裏。
其實,我原本打算拒絕,可又擔心林先生向店長舉報我假冒快遞員騷擾顧客。當然,我也可以報警說林先生謀殺了自己的妻子,可萬一林先生是清白的,我恐怕就又要被送進精神病院了。
於是,我隻好硬著頭皮跟著林先生走進雨夜。
5.
暴雨之夜,四周的店鋪全都早早收工,街道上既沒有行人,也沒有車輛。昏黃的路燈下,雨滴們連成一條線,劈裏啪啦地砸在雨傘上。
“您的車到底停在哪兒?”眼見林先生帶著我越走越偏,我愈加忐忑不安。
林先生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停下來,從我手中奪過雨傘,一腳將我踢倒在地,然後用力踩著我的臉,問道:“你為什麼要冒充快遞員?”
“對不起,我隻是……我無意中看到了您太太的照片,我、我暗戀她,因此才冒充快遞員騙到您的地址,我隻是想見一見現實中的她。”我避重就輕。
“我太太的照片?”林先生一手撐著傘,一手將我從地上揪起來,“你怎麼可能看到過我太太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