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流光碎影之初見司徒軒(3 / 3)

隨便,那人答。慕小梅笑出了聲。她偏頭過去看他,那人也正好在轉回頭來看她。嘴角拉得極開,露出裏麵整潔白淨的牙齒,自信的閃著微光。

慕小梅對著那排自信的牙齒開了口,如果不是巧合,就是你已經注意我很久了。

哦,有夠自信。那人答,笑容收了收,故意給得隱晦。少頃,又偏頭問道,你喝什麼?

“邊車”。慕小梅答。

那人即刻念了起來,“邊車”,嗯,好聽的名字。小夥子,給我來杯“邊車”。

慕小梅立刻又說,等等,這可是很烈的酒,您先想好了再要。

那人抬眉撇嘴,不屑的答道,管它烈不烈,邊不邊的,隻要不是“鞭屍”就好。

慕小梅“撲哧”笑出聲來,腦中不知為何竟閃現出好萊塢老牌明星克拉克,蓋博的那張臉。

對方看著她笑,將手機遞了過來。笑話可不能白聽的,留個電話唄?

哦,有夠自信。慕小梅學著他的口氣回應,自我介紹了嗎,就想要電話。

司徒軒,那人對著慕小梅伸出了手。我是鍾夕文的朋友,聽她提起過你,久仰大名,今天終於得見正身,榮幸之至。

慕小梅,慕小梅也伸出了手。既然是鍾夕文的朋友還能要不到一個電話號碼,何必這樣煞費苦心。

不一樣,要就當麵要,即使不給也死得光榮。對方鬆開了手,端起那杯剛剛送來的“邊車”小飲一口,放下問,我還不至於老到連個電話都要不到吧?

你很老嗎?慕小梅一臉的壞笑。

你看呢?對方不答反問。

慕小梅看了他一眼,答,嗯,有些魅力。

那再幫我看看,這魅力能幫我要到電話號碼嗎?

我算算啊。慕小梅半閉起雙眼,嘴裏念念有詞道,嗯……可惜啊,差以時日。要不這樣吧,先生,還是放棄算了,天涯何處無芳草,別再為一棵小樹放棄一片森林。

司徒軒毫無妥協之意,低聲回道,不曾看見,又怎知不是一片森林?

喂,慕小梅立刻驚跳開去。額,她抖了抖下巴。你若不是鍾夕文的朋友,我跟你急!

司徒軒卻不急,端起酒杯一口幹掉,再回道,小姐,你怕是想多了吧。

慕小梅氣得再叫,你這人,好陰險,竟敢倒戈相向。

來啊,有本事你刺回啊。對方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將酒杯推回到吧台內,對著已走遠的吧台小弟叫道,喂,小朋友,請再給我來杯“鞭屍”。

慕小梅忍不住大笑,又極力的想要忍住,將一張臉憋得通紅。

司徒軒看著她笑,又問,幹嘛,什麼時候跑去抹了胭脂?

呸,慕小梅啐道,呆會兒真來個鬼鞭你的屍!

你鞭我就讓啊。司徒軒的笑意更甚了些。

哼。慕小梅不再說話,隻是低頭去喝酒,將眼神掩藏在了睫毛的後麵。

司徒軒靠過來安慰道,好了好了,開個玩笑嘛,何必介意?

慕小梅隻好抬起頭看他,聳聳肩答,沒介意啊,隻是喝酒無話而已。怎麼,不說話不行啊?

你不喜歡熱鬧?司徒軒轉了話題。

慕小梅知道他指得是什麼,轉頭去看舞台。那方不知何時已人山人海,儼然變成了一座菜市場。所有的人全部都湧上了舞台,輪番搶著麥克風鬼哭狼嚎聲。伴奏的音樂聲因極力想要跟上那些鬼哭狼嚎已經不成了調。慕小梅想像著三兒和小四此時心中的苦逼淒涼就想笑。她轉回頭對司徒軒皺眉道,好恐怖啊,你不覺得嗎?

嗯。司徒軒點點頭,收回了目光。你這麼喜歡清靜,為什麼選這樣一份職業來做?

要你管啊。慕小梅對著他翻了翻白眼,轉身對吧台小弟叫道,帥哥,請給我再來一杯,謝謝。

還鞭?吧台小弟笑著朝她這邊走了過來。

慕小梅也笑了起來,回道,啊,敢情,你人在那邊耳朵在這邊哦。

吧台小弟有些靦腆的低下頭,伸手將她的酒杯收了回去。

司徒軒坐在一旁看著他兩人說得熱鬧,也一口幹了自己的那杯“邊車”,將酒杯推了過去。小兄弟,我也一樣,再鞭。

慕小梅立刻對著他驚叫出聲,喂,這酒可是挺烈的,你行不行啊?

司徒軒斜她一眼,問,所以呢?不敢鞭就別跟這兒湊熱鬧啊。

鞭就鞭,好心沒好報,哼。慕小梅衝天“哼”了一聲,轉開頭不再理他。

司徒軒依舊笑著說,叫勁沒用,得有實力。

慕小梅轉回頭來盯著他,目光炯然,且一臉的鄙夷之色。喂,話別說得太早了,不到最後時刻還不知道誰死誰活呢。

司徒軒無比輕鬆的將身體向後靠去,一隻胳膊搭在了椅背上晃了起來。好啊,那來比啊,我就喜歡這麼不怕死的。

比就比。慕小梅轉身對已然忙成了陀螺的吧台小弟叫道,快點帥哥,鞭死這隻豬。

喂,不帶人身攻擊的啊,怕了就說怕了,我讓你就是了。

慕小梅對著他再翻個白眼答,來唄。

酒很快送了過來,兩人又接連幹了六七杯,再丟開時,司徒軒叫了起來,不行了,不行了,受不了。

這麼快就服輸了?慕小梅不動聲色的再幹掉一杯,當著司徒軒的麵扣了酒杯。

司徒軒靠近她,對她瘋狂的搖頭道,不是酒不行了,是耳朵不行了。你不覺得太吵了嗎?

慕小梅轉頭去看舞台,舞台上方此時不知何時換成了兩個打碟的DJ,整個場子此時充斥的全是刺耳的電音。所有人都擠到了舞池的中央,在那裏瘋不成形。會議邊緣擺放的桌椅已空無一人,除了零亂丟棄於上的外套,背包,空瓶,食盤,一片狼藉。燈光已經調暗,萬事物萬事不過都是霓虹燈下的一道道黑影而已,與會場中央歡叫瘋跳的人群形成了鮮明對比。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孤寂或喧囂,無人會去深忖。所有人都高仰著臉,深閉著眼,任由霓虹的歡跳將自己帶去另一個迷離的世界。

慕小梅轉回頭,什麼也不說,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司徒軒一直看著她,笑笑問,要不換個地兒再喝?

去啊兒啊?

司徒軒晃晃手裏的酒杯。我知道一個清吧,很安靜,適合兩個人喝酒聊天。

嗯……。慕小梅有些猶豫。

怎麼?司徒軒歪嘴笑道,還得回家請示請示?

去你的,等我,我去拿包。慕小梅跑開了,一會兒功夫跑回來,手裏多了個背包,她對著司徒軒晃了晃手裏的背包,笑道,走吧,清吧的幹活。

司徒軒放下手裏的酒杯,過來牽她,帶著她往會場外走去。

兩人很快坐上了車,整個世界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司徒軒深深的吸口氣,揉著太陽穴對慕小梅說道,我的天,腦袋都快被吵炸了,簡直太恐怖了,這人都怎麼了,瘋了嗎?

慕小梅沒理他,拿著手機狂摁不止。

司徒軒好奇的湊過來看,你忙什麼呢?給小情人發短信?

慕小梅也不躲,笑著答,對啊,你吃醋啊?

司徒軒低頭看了看,再問,三兒是誰?

慕小梅沒好氣的回他,要你管。手指依舊摁個不停。好一會兒,她關了手機,轉頭對司徒軒解釋道,三兒是我們樂隊鍵盤,我讓他幫著照顧照顧鍾夕文。這姐們一喝就多,誰知道會幹出什麼事來。

幹嘛告訴我,我又不想知道。司徒軒假裝不感興趣,伸手拍了拍前麵司機的肩膀說道,小李,送我們去淩晨半。

什麼是淩晨半?慕小梅問。

司徒軒笑笑,怎麼?怕我把你賣了吧?

那倒不至於,隻是單純的好奇是個什麼地方。

一個不錯的靜吧,很靜。

來的客人素質不錯吧。

差不多,司徒軒點了點頭。

你常去嗎?

也不是經常,隻是工作比較忙的階段去得比較勤。

為什麼?

放鬆嘛,還能為什麼?

一個人嗎?

你希望是幾個人?司徒軒盯著慕小梅笑。

慕小梅撇撇嘴,轉開了眼神。關我屁事?

沒勁。司徒軒也轉開了眼神。明明很想知道,還假裝一臉的不屑。

誰想知道了?慕小梅叫了起來。

好了好了,不想知道就不想知道吧,急什麼吧?司徒軒笑笑,握住了慕小梅的手。

慕小梅一時心悸,卻沒將手抽出,隻是任他這樣握著,一路。

酒吧離他們出來的酒店很近,不過才開了兩個路口就停了下來。

司徒軒牽著慕小梅的手下車。眼前出現一棟三層樓的建築。猛一看,像一間豪華別墅,隻是門口的霓虹燈閃爍的淡光,顯示著酒吧的名字。

兩人拉開大門進到裏間,慕小梅笑了起來。室內的燈光很暗,深藍色的世界,像是突然置身於海洋之中。人不算太少,卻極安靜,三三兩兩一群,偎一角落低語。正前方有個小舞台,一架鋼琴,一個黑人女歌手,在唱著布魯斯。聲音很小,老跟要斷了似的。她的頭頂上方有一排造型極其精致簡約的舞台燈,照下來的光也是深藍色。那光隨著鋼琴的旋律跳躍著,舞步纏綿,間或分開,又很快會再聚到一起。舞台下方坐滿了人,卻無一絲喧嘩,甚至連鼓掌的聲音也是極輕極柔的。

怎麼樣?喜歡這裏?司徒軒對她笑笑,牙齒在熒光燈下閃出了詭異之光。

慕小梅閉起嘴巴也對他笑。

司徒軒依舊笑著伸手扒拉她的嘴。閉什麼閉?大家都一樣,怕什麼?隨便一點不行嗎?老這麼拘著,跟個土老冒似的。

你才土老冒呢。慕小梅立刻反擊。

司徒軒大笑,喂喂喂,我就打個比方,你看你緊張的。一看就是個在不幸福家庭裏長大的孩子,自我保護意識太強,具備極強的攻擊性。

慕小梅也不生氣,隻是將手指卷曲成爪形,假裝呲牙咧嘴的對著他叫,沒錯,我就是具備了極強的攻擊性,可別招我,小心我吃了你。

司徒軒不退反進,來吃啊,我主動讓你吃。

算了算了,跟誰啊?咱們是來喝酒的,又不是來吃人的。慕小梅躲開了。

司徒軒也轉開了眼,四處看看,問慕小梅,坐哪兒?

慕小梅也四處看了看,朝著吧台那方走了過去。就這兒吧,要酒方便。

司徒軒跟了過去,有些不高興的說,這兒亮才選這兒的吧?

慕小梅聳聳肩膀,攤開手,對司徒軒道,要不你來選?

算了,就這兒吧。司徒軒擺擺手,落座,轉頭對著慕小梅笑道,那,最後再問你一遍……。

什麼?慕小梅不明其意。

服不服?

那不可能。慕小梅轉開了頭,一副看都懶得看他的樣子。

司徒軒也轉開了頭,對著吧台內的酒保叫道,小朋友,來兩杯Killer。

好咧。那邊回。

一會兒功夫,酒送了上來。司徒軒端起酒杯一口幹掉。慕小梅也學著他的樣子一口幹掉。

再來兩杯。司徒軒放下酒杯繼續對著酒保叫。

又送過來兩杯。司徒軒依舊不說話,端起來酒杯再一口幹掉。慕小梅也不說話,學著他的樣子一口幹掉。

司徒軒再要,再幹。

慕小梅也是,再來,再幹。

最後也不知道幹了多少杯,司徒軒停了下來。他推開了酒杯,對慕小梅笑道,等等,歇會兒。他拿出一根煙,點著,抽了起來。

不行了?慕小梅笑得極之嫵媚,身子朝司徒軒那邊靠了過去。

別急啊。司徒軒笑笑,將她的身子扶正,對她噴出一口煙來。

慕小梅伸手搶過司徒軒手裏的煙,也抽了一口,也噴了出來。

看來我幹什麼你就要幹什麼了?司徒軒搶回那煙,對著她笑。

是又怎麼樣?慕小梅也笑,歪起腦袋來看司徒軒。

司徒軒突然靠近她,嘴唇就要貼上她的嘴唇的時候,停了下來。

跟我回家。他對著她耳語,鼻息重重的噴在她的臉上,隨之而去的還有可以令她瞬間昏眩的熟悉香氛。三重夾擊下,慕小梅的心開始狂跳。她快速的向後退去,假裝喝酒,酒杯卻是空的。

司徒軒停了半秒,將身子也撤了回去。他吸一口煙,噴出來說,你輸了。

慕小梅抓起吧台上的手提包就往外跑,司徒軒追了過去,拽住她的手,對她說,等等,結完賬就送你回去。

慕小梅站定,看著他抽出幾張票子丟在了吧台上,再過來牽她的手,帶著她向外走去。

慕小梅恍恍惚惚的跟著,感覺腿不在自己的身上,隻剩了麻木的隨著前方的那個影子移動而移動。

上了車,慕小梅完全的放鬆了下來。她斜斜的靠在車窗上,看著司徒軒坐了過來。

他對她笑笑,伸手將她的身子扶過來,靠在自己的肩上,問她,知道自己住哪兒嗎?

慕小梅軟軟的答,知道。

司徒軒大笑,摸摸她的臉再問,哪兒?

朝陽公園南側的芳菲小區。

好。司徒軒伸手拍拍司機的肩膀。走吧,小李。

車子滑動,開出了停車場。

誰也沒再說話,慕小梅的頭一直乖乖的呆在司徒軒的肩上,不曾移動半分。

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了下來。慕小梅坐起來問,到了?

司徒軒也問,是這裏嗎?

慕小梅眯縫眼去看,答道,沒錯,就是這裏。她轉回頭,目光正好與司徒軒的目光相撞,心再次狂跳起來。這是祝奇安離開後從未有過的心境,如此迷亂的感覺,慕小梅分不清是酒精作祟,氣氛作祟,香氛作祟,還是那個人作祟。她停在了那裏,隻到那人再開口,她才有重活過來的感覺。

電話號碼可以給我了嗎?他換作一副極為可憐的哀求狀。

慕小梅不由得大笑,接過他手裏的電話,主動將自己的號碼輸入進去。剛要遞回,司徒軒又靠了過來,卻依舊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停了下來。短短幾秒鍾的時間,慕小梅已在心內問答了無數遍,可那唇,隻是輕輕的貼在了她的唇上就即刻離開了。

晚安,小梅。他輕輕說道。

晚安,慕小梅狼狽的答,拉開車門,逃也似的離去了。

那車一直停在那裏,等她走進了小區,走進了樓道,才又重新啟動。車輪輕輕的滑過了地麵,細微的聲音,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