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他衝我笑笑。笑容很善良,很簡單。
昨天在黑暗中都沒有看清楚他,他把頭發染成黃色了,左耳打了一個耳洞。但是能看得出,他身上還沒有沾染太多因為困頓所以萎靡的氣息。變瘦了,也變白了。
我們在城北邊的林子裏坐下來。跟以前一樣把頭衝著太陽,從林子裏刺進來的光斜斜的落在我們身上。
“果兒,你還喜歡陳劍嗎?”
“一級喜歡”我被自己逗笑了。但是說的是真心話
“我跟你說真的呢,這麼不認真”他拍了一下我的頭
“任何時候我都會這麼回答的,不管笑著還是哭著回答,都是很認真的,對他的喜歡我沒有開玩笑。”我難得的正經
“這一年發生什麼事情了?你都沒以前開心了”
“沒事,就是跟家人鬧了好多矛盾,但是現在好了。”
“也是,你再能鬧騰也沒有我鬧騰”他笑笑
“你比我乖,學習也比我好”我突然想起以前各種好玩的事情,突然大笑起來
同時他說“我乖的話就不是今天這樣了”我知道是我猝不及防的笑容打斷了他的聲音。
我趕緊問“什麼啊?為什麼這麼說?”
“算了,不是什麼多好的事情,今天我們出來玩,不提那些了”他臉上浮起一種悠遠的哀傷,像是在盡力眺望著什麼人漸行漸遠的背影。
那一天過得很快,一直都是我在跟他說這樣那樣的快樂,各種形狀的不愉快,但是他沒有跟我說一句自己的事情,偶爾插一句。但是我知道他不是不想跟我說,而是現在不想跟我說,所以我沒有問。
整整一個月裏,我都在安靜的上課,補課,寫作業。沒有見過陳劍,也沒有見過韓冬。
“果兒”韓冬在校門口等我
“你怎麼不找個陰涼躲一下,不怕曬傷啊”我還是像我們以前一樣過去說
“你晚自習幾點下課?”
“八點半”
“那我等你,下課我送你回家,有話跟你說”他說完就走了
“哦”他應該沒有聽到我遲遲吐出的這一個字
他的嚴肅讓我不安。
已經是讓人燥熱的無法入睡的夏天了。我們在一個路邊攤坐下來,他要了一瓶啤酒。
“你怎麼了”我有點心虛,不知道什麼時候讓他如此不開心
“沒事,就是想跟你坐坐”他摸摸我的頭,笑笑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又連著要了兩瓶酒,喝的已經說不清楚話。
“我們回家吧”我起來拉著他
“我知道,你們都會離開我。我是一個沒人要的人”他突然帶著哭腔跟我說
“什麼啊,你睡著了吧,感覺回家”
“難道陪我坐坐都不可以嗎?”他甩開我的手
“可是你喝醉了已經,一會兒我都沒辦法送你回家”我也開始急了
“家?我的家嗎?”
“當然啊,難道帶你去我家啊,才不要,臭死了”我沒有意識到這是暴風雨前的電閃雷鳴,繼續開著玩笑。
“我有家嗎?哪個”他站起來把酒瓶子重重的摔在地上,破碎後的玻璃渣濺在我的腿上,生疼。
“你到底怎麼了啊”
“我不是我爸媽的親生孩子。”他把頭轉向我
“誰告訴你的?開玩笑的吧,我爸媽也總說我不是他們親生的”我竭力的控製著我的驚恐。
“我去深圳,你知道是為什麼嗎?我居然是一個私生子,我的媽媽當時不要我,爸爸丟下我們就走了。她沒辦法就把我賣給了現在的爸媽。我接受不了這樣的命運”他開始撕心裂肺的大哭。我的眼淚已經堵住了我所有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