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跟你說的”我的聲音已經被自己壓抑的變了形狀。
“那天我家來了一個女人,他說是我的媽媽,要把我搶回去。我爸媽就把我送到深圳了,難道我真的那麼一文不值嗎?像東西一樣搶來搶去,像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一樣被發配到這裏。”他已經快崩潰了
我知道此刻不管我說什麼,他都已經醜化了這一切,我說的再好聽的話對他來說都是最刺耳的表達。
我也已經分不清楚此時此刻,讓我們看見彼此的輪廓的,到底是月光,還是外麵的路燈。飛蛾們都幽然地飄了過來,凝聚在光暈裏,那光的邊緣輕薄得就像一層塵埃。都說飛蛾是自己找死,可是我根本就不覺得它們活過。因為它們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光的時候,就已經很鎮定,鎮定得不像有七情六欲的生命,而像是魂靈。
不管怎麼樣,不管他是不是這座小城裏的孩子,他都不可能失去我,但是就算這樣,他也依然覺得自己像個孤魂野鬼,這是我最難過的事情。
他靠在我的肩上漸漸恢複了平靜。
“沒關係的,還有我”我終於說了一句話
“真的有你嗎,可是你喜歡的人一直都是陳劍吧”
“嗯,我喜歡他。這也不妨礙我們的朋友情對不對?”我轉頭看著他
“嗯”他看著天空
我費了全身的力氣把他拖到他家的門口。
“阿姨,他好像心情不好,喝了好多”
“謝謝果兒,進來坐坐”
“不用了阿姨,我也得回家了”
“林果,這個給你”韓冬吃力的從褲兜裏掏出一個信封“回家再看”然後就倒在沙發上了。
送他回家後我一個人走在小區的小公園裏,不知道怎麼消化他韓冬的故事。知道了這一切以後,我才發現如果把當中的那些歲月緩緩倒進一個瓶子裏,倒進這些事實裏麵,溫柔的攪拌均勻,或許我也會慢慢的歎氣說“傷心的人真多呀”
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麼選擇放棄學業不辭而別了。所有人都知道,在那個年紀,最重要的是讀書。也許有比“最重要”更為重要的事實,那就是,他沒的選擇。
所有的一切背後原來有那麼多放棄和不舍,原來有那麼多錯綜複雜的爭鬥和糾纏,原來還有那麼多血淋淋的不得已,我開始恨恨這種**裸的,絕對的傷害。我恨這樣的傷害把人們弄的醜態百出。以前韓冬總是不管別人做了什麼,他都可以提別人找到理由。他根本就是就是把別人當成了自己,他自己當成了別人。可是這次我知道,他已經徹徹底底的恨上了這個世界。
坐在公園的長凳上,我打開他塞給我的已經皺了的信
果兒:
我們已經一年沒有見麵了。你好嗎?這裏的空氣好臭,讓我不能呼吸,我想你了。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我還是選擇跟你不辭而別了。我從來都不知道,回憶可以給人無窮無盡的力量來支撐一個人活下去。對你的回憶,是我生存的動力。對這個世界絕望是輕而易舉的,對這個世界摯愛是舉步維艱的。我不愛這個世界了,也包括我沒有力氣愛這個世界上的你了。我承諾了很多,實現的卻很少。你也有自己喜歡的人了,我們應該會麵對麵越走越遠,肩並肩悄然失散。曾經你掉的眼淚,每一顆都燙傷過我的心。你應該留在校園裏,把試卷做完,而不是和我一起交了空白紙張。對不起,愛過你。
看完這樣的一封信,我的眼淚已經完全把一張不那麼嶄新的紙打濕了。心中的感受很難說。他年輕,鮮豔,或者說時尚的外表下麵,那顆心的年齡究竟是怎樣的,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