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著未璟的指示,尋到洛霖神君轉世後住的地方時,心頭的家夥忍不住顛了三顛,隻因洛霖的轉世不是別人,正是八品巡撫連暮鈞連大人。
連府府門口,停了頂華貴的八抬大轎,後頭還跟了一行衣帶齊整的帶刀侍衛和兩列俯頭低眉的宮女小廝若幹,如此派頭,應當是那安河公主的儀仗。
我隱身入了府,府內正堂的上座上坐著華服金冠的安河公主,門口跪地撲了排人,在那排人當中我瞧見了老夫人與那花籽言的影子。
“聽說今日,皇上下旨將公主許給了咱家大少爺。”外頭隔著十丈遠的小廝開始嘀咕起來,“今日公主怕是來立下馬威的。”
“如此,那花小姐可怎麼辦?”另一丫鬟焦急萬分,向來那花籽言便是她家主子。
小廝合拳歎氣道,“還能怎麼辦,偏生得咱家少爺對花小姐又冷淡的很,獨老夫人心疼她。那公主若是心軟些還能容她做小,若是心狠些怕是連她小命也保不了了。”
“啊?”小丫鬟嚇得不輕,直哆嗦著身子。
“啪,啪——”兩聲幹脆的巴掌聲,兩個嚼舌根的人臉上皆生出了一個紅掌印。
一個見過世麵的老媽子厲聲罵道,“公主何等身份,豈容你等私下妄議?你們連府便如此不把公主放在眼裏,日後公主嫁過來可還了得。來日,將此二人重責三十大板,逐出府去。”
“公主饒命啊——”兩人立即撲地告饒。
安河公主鳳眼微張,懷中抱著的白絨兔咬葫蘆卜咬得吭吭作響,她抬手,“梁姑姑莫太心軟了,不如直接拔了舌頭,逐出府去。”她笑得有些駭人。
“公主所言甚是,來人——”
除了梁姑姑,堂下眾人皆被她這抹笑駭得抖了三抖,卻隻我一人瞧出那公主不過是假威風罷了,隻因她眼中半分戾氣也沒有。
“還請公主饒了此二人。”花籽言忽然合掌舉過頭頂,叩首請求道。
安河挑了挑眼尾,“花小姐當真是心善,可此番拿得是何身份來替他們求情。”
“自然是我連府當家主母的身份。”連老太合掌應道,“皇上雖已下旨,可我連家亦不能做背信棄義之人,我兒與籽言的親事早已定立,公主若實在心儀我兒,又如何忍心陷他於不義。”
“老夫人果真是仁義。隻可以連公子恐怕並非如此做想,你若不信本宮所言,何不親自問問他。”安河扣著座椅上的手托,臉上複又升起一抹笑意。
老夫人臉色大變,心中顯然已有定數,卻並不甘願,“今日老身便是要抗旨,便是要以身請罪,也斷不會讓小兒迎娶公主。”
“甚好。老夫人且要記住今日之言。老夫人若將此番明白著告予連公子,想來他也不會苦苦糾纏於本宮,跑到父皇那處請婚去了。本宮不管你們便是要捆著,還是囚著他,也莫讓他迎娶到本宮,如若不然,想必這連府日後必然好受不得。”
“你——”老夫人胸口癟了氣,堵在心上要出不出。
安河起身一揚長長的裙擺,走到花籽言身側,“還有你,想你也不是個心寬的主,若想日後活得自如,便試試伎倆拴住你家暮郎的心罷。”
花籽言聞言,臉色大恫。
這卻是個什麼情況,竟不是那公主癡纏於連暮鈞,而是那連暮鈞纏著那安河公主。
“公主殿下今日登臨敝府,怎的也不托人告予卑職一聲。”門外頭一個玄衣長發的影子如風一般飄過我身側。
“不用了,本宮這就回了。”安河理都不理連暮鈞一眼,扭頭便走。
“且容卑職送送殿下。”
“連暮鈞,你少這副嘴臉,那日你要我堂堂一介公主在燈會上給你的花籽言作陪襯,比試猜燈謎我也做到了,你究竟還要我怎樣。”安河走在前頭,忽然一扭頭指著連暮鈞大聲道。
“以公主之力應當不在籽言之下。”連暮鈞眉眼一彎,搖搖頭道。
安河急急捉住連暮鈞的袖袍,“本宮見過不少阿諛奉承之人,欲攀附我皇家之人亦不在少數,可我是眾多姐妹中最不受寵的一個,你若是娶了我,除了得一駙馬的名頭,實在半點好處也沒有,你這麼做圖的究竟是什麼?本宮勸你趁著我父皇還看重你連家,快些去退了親娶了花籽言的好,省得日後落得一個不仁不義的罵名。”
“我欲娶你自然不是為了圖你什麼,隻因你便是你,你便是我此生認定的人,而我也曉得你待我並非無情。”連暮鈞抬手反握住安河的手,甚是深情。
安河憤然耍開他的手,“放開我,你這麼做無非是自討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