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會心甘情願地嫁給我。”安河輕快跑開,隻餘連暮鈞一人在後頭喃喃細語。
我跟著安河的轎子出了府,一路隨行到城外的斷橋處,她停了轎步出來,一揮手便散盡了眾人。
原來那些人不過是她使的障眼法。
“你打算跟我到什麼時候?”她猛地轉過身來盯著我,“那日未璟神君告訴我,浮離派了一人來助我,不想那人便是你,五五。隻是我更加不想那日南海一別,再見你時,你竟已成了重明鳥族的二殿下,還多了樁婚事。”
說話間,她竟變成了墨漪仙子的模樣。
我輕笑,“未璟既已尋過你,想必你應當已聽說了我身上鬧出的糊塗事。”
“糊塗事倒也談不上,隻是你這情路甚有些坎坷了。你這樁舊事,不禁讓我記起我過去結識過的一丫頭,亦是因愛上一個萬萬愛不得的人,最後累得自己白白喪了命,但願你永不會走到這一步。”
“快莫說我了,我已曉得那連暮鈞便是洛霖神君的轉世,此番要如何才能助他曆過此劫。”我急急轉了個話頭。
墨漪臉色忽然一沉,“三百年前,師父領著我去平叛贛州妖族之亂,為了救負傷的我師父中了那妖王的道,傷得極重。師父他閉關許久也不見好,隻得下界來曆番劫,將養將養。原本他隻需曆三世便能回還天界,可惜被我陰差陽錯間亂了他原來的命格,惹得他短短三百年便已曆了六世,且回回活不過而立,此回已是他曆下的第七世了。好在前些日子未璟神君替我向司命星君討了個方便。師父他此世曆得是離人苦。星君的簿子上原本記得是師父此生會迎娶花籽言,與她誕下一兒一女,十年後,連家落敗鋃鐺入獄,花籽言會棄了他,他的一兒一女也將與他離散,他此生會念著妻兒嚐盡離人之苦,最後孤寂地死去。”
“實在是有些慘淡了。”我不由輕歎,“可我瞧,如今那連暮鈞好似對花籽言並無感情,卻是對你情有獨鍾,這又是為何?”
“我亦尋不出這當中的緣由,不知為何這一世的他,很是寡言,平日裏隻喜好養養蓮花,弄弄文墨,卻獨獨對我好似有道不完的話,早知如此我便不該化身公主,時時護著他。可我也清楚我此番斷不能再亂他的命數了,他此番順利曆過此劫才好。”墨漪苦著臉,實是無奈得很。
我摸了摸額角,“若要他回歸正途,隻得斬斷他與你的情絲,而最徹底之法便是讓他親曆你的死,我心中已有一計,明日你便約他到這斷橋處來。屆時,你就說若你執意逼我嫁給你,你寧願去死也絕不願意,屆時他必是深受打擊,趁著他未防備時我再化陣烈風,假意將你吹落入湖中,他不會鳧水,待我再施術變出一具假屍,他定當心灰意冷,信以為真。”
與墨漪尋計好法子,我又興致勃勃飛回了連府。此番回去未見封瀾,便琢磨著他應當是又辦自個兒的私事兒去了,於是安心自個兒回房歇息去了。
夜裏睡得半昏半醒間,我忽然聽得外頭有響動時,以為是院裏入了賊,正欲出門探個究竟,恍惚瞥見一個影子正靠著院裏的梧桐,捂著嘴巴正重重地嘔著血,我大駭,正欲上前,他又忽的鎮定下來,憋下心頭的不適,恢複成安好的模樣。
姣姣的月光下,我隱在月色裏,瞧見封瀾拭了拭嘴角的血跡,步到我屋外。
他望著我緊閉的窗欞,嘴角上微微還掛著抹紅色,那抹紅色宛如紅蓮微微綻開,看得我心頭有些酸苦。我望著他漸漸離去的身影,躺回到床榻,施了幾回瞌睡蟲方才睡著。
二日醒來,依照計劃,我要到斷橋處先候著他們,再探一探天時地利人和是否都妥當了,以備後頭的好戲。
臨行前,封瀾喚住我,“你當真要替那墨漪做有損仙德的事,你當真跟從前一樣,做什麼事都不與我商量,你究竟是怕我不準,還是根本信不過我。”
先前白染化身弗蘇亂了那人的命數,便遭受了反噬之苦,此番連暮鈞既已是第七世,墨漪若是再做有損仙德的事兒,也不知還撐不撐得過。
“阿瀾,我怎會信不過你,我隻是……隻是不願你替我擔心罷了,我好歹也是個神仙便是百二十個凡人也奈何我不得,你實在不必費心思記掛我,何況……”何況你的身子有些不好,實在操勞不得。
封瀾眉眼間藏著滿滿的溫柔,“蓉兒,往後不管做什麼,請一定告訴我,隻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會替你達成。”
我望著他笑,隻是笑得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