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陽辰看過那宮門前已經過膝的雜草,褪色的宮牆滿目蒼夷,絲毫不是從前那般富麗堂皇。隻如今,便隻剩了那已經封鎖的宮門上還飄飛著死如灰跡的白色布楹,一如塵封已久的歲月一般慘淡。
即便是上頭牌匾,也落滿了厚重的灰跡。
“王爺?”
令一微微鎖眉,看著宮門上的牌匾,還是索性將話憋在了喉嚨裏。
“你就在此等我吧。”
葉陽辰淡淡勾起嘴角,想說的話凝滯成了一個與之交錯的目光,視線一掠,便捕捉到了宮牆後的一抹身影。
令一意會,裝作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
身後牆角身影略微一動,在那人掠過自己的一瞬,心驀地一懸,隻見後者並不多加起疑,隻是輕身一躍,便從高出兩丈的城門上越了進去。
這才暗暗籲了一口氣。
葉陽辰接著幽暗的月色,推開那厚重的宮門,發出沉重的一聲,仿若歲月敲打如心上的叩擊。
葉陽辰定眼看去,一切倒還是記憶中的模樣,隻是那雜草叢生裏,那冗長的回憶已漸漸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塵封起來。
撥開絆腳的雜草,踏著濕滑的石板小道一路向裏走。
四下風也在沉寂的宮殿裏,變得陰冷起來。
推開厚重的寢殿門,落滿灰跡的布景隻深的抽離著他額角的青筋,隱隱有些作疼。
“父皇,兒臣隻是想知道您為何對於母妃之事隻字不提?”
麵前人的額目青筋暴起,臉色甚是不悅,那渾濁的雙眼仿若透出光來,一眼便將自己洞穿。
葉陽辰心下一驚,原以為這樣的父皇隻存在於回憶中,不曾想,他竟會如此訝然於母妃的死。
“她作為堂堂南越祭司,妖言惑眾,惹是生非,試問她該以何姿態母儀天下?”
“……”
葉陽辰略微一抖,關於母親的寥寥非議便也一貫而湧。
世人皆道雲娘娘傳之於南越於元豐二十三年,遂有人禍天災。
然,預期時間將至,她卻算錯了一卦。
莫非,真的是母妃錯了麼?
母妃向來實話實言,反過來卻因為自己的義正言辭害了自己。
難道,是自己錯怪了父皇麼?想來父皇對自己如此漠然相視,不管不顧,興許也是因為怕自己再說些稀奇古怪的預言來吧。
若說他將自己遠離朝政,又未嚐不是一次他對自己的另一種保護。
至少,自己還能夠好好活下去,不再沾染人間是非。
是自己……
葉陽辰暗歎一聲,晚風穿堂而過,卷起空氣中漫布的灰塵,一種陳雜的滋味在心底翻湧不止,索性甩了甩頭,輕車熟路的繞到書房一側。
那書案上鋪陳著紙筆還原封不動的攤開在那裏,連同墨硯一起,被歲月風幹。
葉陽辰淡淡掃過一眼。
若是那個人在此的話,定是要驚歎,清瀟王府上的書房布局定是跟這裏一模一樣了。
葉陽辰揉揉眉目,目光瞥過一眼地上多出來的影子,語氣裏似有些無奈:
“出來吧。”
躲在宮牆後的池悠微微一頓,眨了眨眼,略失尷尬地笑了笑。
“咳咳,被你發現了啊。”
“傻子,影子都倒映在地上了。”
池悠挑眉,果然從自己的這個方向看過去,影子剛好越了宮門,折射到了寢宮裏。
“我……我不是故意的,葉陽羽那家夥太囉嗦了,我受不了,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