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孟憲仁立即找到鳳鳴鎮鎮長,說想用五百大洋買王百萬的房屋遺址。鎮長爽快地答應了,因為這塊地被夯得如鐵般結實,開墾成耕地難上加難,本來是不值幾個錢的無主廢地,現在有人願意出五百大洋買下真是天喜地喜灶王爺爺喜三日!於是馬上找人寫好地契送縣裏蓋好章,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塊地從此就歸孟憲仁所有。當時鳳鳴鎮人無一不說憲仁糊塗。
從此之後孟憲仁和他的兩個兒子有空就呆在這塊地裏挖啊掘啊,挖出的石子運到自家的場院裏墊場院。地麵太結實了,一天挖不了多少。
這個工作整整進行了一年。孟憲仁和他的兩個兒子並不是每一個地方都挖,他們隻是挖了大大小小一百多個坑。
沒有人知道其中的秘密。有一個人曾經在夜裏子時看見孟憲仁推著滿載著不知是什麼東西的獨輪車從坡裏回家,這個人隨便問了憲仁一句:“車子上裝的什麼?”“是銀子。”孟憲仁笑著回答,這個人當然不相信。
但是孟憲仁確實是用獨輪車往家運銀子!白天挖出的銀子藏在地下,晚上推著小車來運回家去——他這是拿著實話哄人呢!孟憲仁大大小小一共挖出二百多錠銀子,最大的五十兩,最小的也有五兩!
發了橫財的孟憲仁並沒有把銀子窖起來,而是在青島開了一個綢緞莊。河陽盛產絲綢,鳳鳴鎮以北的幾個鄉鎮幾乎村村有機戶,夜夜機杼聲不絕於耳,織出來的絲綢有一部分就進入了孟憲仁的綢緞莊。
孟憲仁確實是發了,他的家產大有超過於廣源之勢。他發家的同時,他的兩個兄弟卻敗落了。李老太太把憲義、憲禮的兒女籠絡到自己身邊,照顧他們吃穿,卻不管兩個兒子的死活。憲仁看不過眼,經常給他們倆人錢財,無奈這些錢很快就輸光在賭桌上。後來,孟憲仁的兩個弟弟出外討飯回到家時,孟憲仁又為他們兩個翻蓋了房屋、購置了田地。
孟憲仁的所作所為贏得了鄉黨的一片讚譽,他的聲望也如日中天。但是事不如意常八九,孟憲仁的大兒子和二兒子都在即將娶親的時候莫名其妙地死了,孟憲仁痛苦不已,幸好還有兩個兒子:大的十三,小的九歲。
孟憲仁的小兒子就是叫“加官”的那一個,夫婦兩個對他寵愛有加,老太太更是拿著他如珍寶一般。
加官自小多病,為了保住他的性命,老太太親自去遠在百裏以外的寺廟裏求來了長命鎖掛在他的脖子上,而且每當加官出門玩耍,老太太總要放幾個銅板在他的口袋裏,讓他遇見要飯的便施舍。村裏的孩子們摸上這個規律後,見到加官就問他要錢,加官生性膽小,別人一嚇唬就乖乖地把錢給人家。那天剛一出村就碰到要飯的,他一股腦地把錢給了要飯的,當姓張的大孩子問他要時,他確實是一個銅板也沒有了。
對於於昭湘的所作所為,趙小舟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於昭湘如果一天不惹出點事來反而不正常了!
於廣源現在正麵臨著一個重大的抉擇,於昭秦和於昭楚都已經上過七年私塾,這在鄉下已經是很難得了,私塾老先生張茂才說他們倆都天資聰明,送他們倆出去深造必然能成大器。於廣源現時急需一個人下來幫他操持家務,同時他也知道現如今盜匪遍地軍閥橫行,家裏需要出一個讀書人來支撐門麵,因此他決定送昭秦昭楚弟兄兩個中的一個去縣城中學讀書,另一個要留在家裏幫助操持家務。
按常理論,誰都想出去讀書深造,所以不好硬性規定孰走孰留。在征求了趙小舟的意見後,於廣源決定采用抓鬮的方式決定兩個人的去留。
在趙小舟回省城的前一天晚上,一家人團團圍坐在客廳裏的大方桌周圍,桌子上放著一個瓷罐,於廣源寫好兩個紙鬮放進瓷罐裏,然後摸出煙袋,點燃了一鍋旱煙,平靜地對昭秦和昭楚說:“好了,你們誰先抓?”弟兄兩個都默不作聲,沒有人先去抓鬮。沉默了一會兒,於廣源說道:“楚,你小,你先抓。”於昭楚遲遲疑疑剛要伸手,於昭秦突然站了起來,紅著臉說:“奶奶,爹,不用抓了,我留下,弟弟出去讀書。”
事情就這麼定下了。其實這也是於廣源的本意,他本來就想給昭秦早娶媳婦早早地幫助他支撐這個家業。河陽城裏徐家的徐燃從法國留學回來已經在省府裏做秘書了,徐煥今年剛滿十八歲就已經考入了北京大學什麼法學係,河南商家老大商誌俊也已經考入了海右省立大學,這些消息對於昭秦有無窮的誘惑!但是他知道弟弟比他更熱衷於求取功名,在操持家務方麵父親更需要他的幫助。他隻好在正確的時間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第二天,趙小舟帶著廣憶、昭湘上路了,孟憲仁的小兒子加官哭著送他們直到龍吟河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