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盡量使自己呼吸平緩,但是他的手心卻在出汗。
殺人的時候,麵對危險的時候,他冷靜得讓人恐懼,可是麵對趙琳,此時此刻,他卻像個害羞的孩子。
誰說小馬不是個孩子?
手掌中,那麼柔軟,那麼溫暖,趙琳柔荑就這樣輕輕的握住他的手,清晰的觸動著小馬的心跳。
小馬忽然道:“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趙琳柔聲道:“你說,我聽著。”
小馬沉默良久,才道:“其實,我本來不叫小馬,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沈魚,江南大俠沈言的沈,小魚兒的魚——”
趙琳輕聲道:“沈言的沈,小魚兒的魚,我記住了,我絕不會忘記。”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卻很堅定。
小馬忽然感激的看著她。
沈魚這個名字,趙琳是不是知道的第一個人?趙琳是不是第一個願意記住的人?趙琳是不是第一個因為這一點讓小馬感激的人?
小馬像是訴說:“以前的時候,我總是覺得這個名字太黴運,沈魚,剩餘,我從來也不願意告訴別人我的名字,別人也從來不在意我的名字。”
“所以我就叫小馬,因為小馬這名字更容易讓人記住,這世界上叫小馬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從此以後,哪怕有一天我突然死了,也終於會有人知道,這世界上原有一個叫沈魚的人活過。”
趙琳注視著他,將他的手握得更緊:“你不會死,我不會死,我們都不會死。”
小馬釋懷一笑,他覺得很滿足。
他忽然用力握住趙琳的手。
這也是他第一次握住一個女孩子的手,他的手已經不再出汗,他的心跳已經平複。
就在這樣的黑暗中,相對無言。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隻過了一小會,安靜的巷子裏才響起輕輕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很輕,很緩,輕到普通人根本無法去分辨出來。
但是小馬已經分辨出來。
他握住趙琳的手忽然更緊了。
趙琳向著他微微一笑,也捏了捏他的手。
腳步聲到了巷子之後就停下。
許久之後,“吱”一聲廢屋的門被推開,門開了也就代表有人進來。
小馬的鼻尖已經凝結了一滴汗,他忽然覺得自己實在太武斷了,太自以為是。
此時此刻,來人已經停在院子中。
令小馬慶幸的是,來的隻有一個人,他希望來的人是一個血滴子,否則的話,隻怕他必須為自己的武斷付出代價。
“我相信,在江湖中能夠一招殺掉一個血滴子的人必定不簡單,能以這種簡單直接的方式將他們殺掉的人當然更可怕,在我的記憶中,隻有兩個。”
來人的聲音既不高,也不低,剛好能在廢棄的房舍中聽得清清楚楚。
“可惜的是,這兩個人目前都已經死了,一個死在五年前,另一個死在幾天前。”
“我很想知道,目前為止,又出了怎樣一個高手,可以與當年的逍遙子比肩。”
“本來,我也以為你已經逃走,但是後來我突然想起來,無論是逍遙子,還是夜行,他們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做平常人絕對想不到的事情。”
“很不巧,我還不算是個平常人。”
“我知道,黑暗就是你的天堂,所以我不會進入你的領域,我就在月光下,在這院子中,靜靜等待著,等你出來。”
“如果你不出來,那麼我就一直等,等到天亮,等我的人過來。”
“實際上,你也可以嚐試殺掉我,然後再遠遁,你的殺人技藝絕對不低,完全有這個可能,你有很大的勝算。”
他的聲音很有吸引力。
說完之後,他忽然就安靜下來,小馬很相信,對方已經守在院子中,自己如困牢籠。
良久之後,小馬鬆開趙琳的手,欲往外走,趙琳想和他一起,他按了按趙琳的肩頭,示意趙琳不要動。
趙琳安靜的停下,默默注視著小馬走出去,她絕不會忘記,小馬曾經說過:“倘若我死了,你必須替我活下去。”
院子中灑滿一地月光,在月光之下,一個人拄著一把劍,黑色的人,黑色的劍,如若凝為一體,達到了一種空靈的境界,隨時可以發出無與倫比的一劍。
小馬本以為來人也會是個殺手,但是此刻看來這人並不是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