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喜道:“看來這肚中的饞蟲終於可以大飽一頓了。”
公孫祁眼中全是凝重之色,卻還是催動馬車,向前而去。
早在百步之外,就已經可以聞到濃烈的酒香,若不是馬車需要照料,隻怕沙白早已經跑了過來。
雖然在荒山野嶺,但這個酒肆的生意卻絕不差,在公孫祁一行人到來之前,並不大的酒棚中已經聚集了十來名江湖豪客。
沙白雖然饞,卻也不是全無腦筋,用探詢的目光看著公孫祁。
公孫祁呆呆看了酒棚中眾人半晌,才道:“既然來了,也隻好下去喝一杯。”
沙白早已等不住,跳進酒棚喚道:“小二,將馬喂得飽飽的,再上兩斤最好的酒。”
公孫祁慢慢下馬,慢慢走進酒棚,慢慢坐下,慢慢道:“不喝酒,隻喝茶。”
沙白幾乎要跳起來,道:“什麼?不喝酒?你難道要將我憋死?”
公孫祁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不喝酒,隻喝茶。”
他這樣說,沙白也隻有屈服。
其實,像公孫祁這樣的藥道大家當然明白,酒的氣太濃,味太烈,要從酒中分辨出是否有毒並不容易。
這個時候,小馬也已經從馬車中跳下來,回頭問道:“你要不要下去喝一杯?”
他本不期待回答,馬車中卻已經傳出一個清麗的聲音:“好。”
四個人坐在一起,幾乎可以說不倫不類,一個千金大小姐,一個窮少年,一個中年文士,還有一個禿頭漢子。
公孫祁對小二道:“龍井。”
趙琳卻道:“酒,我要最好的酒。”
公孫祁一句話也沒說,沙白指著趙琳道:“為什麼她可以喝酒?”
公孫祁冷冷看了他一眼:“她可以,你不行。”
沙白雖然和公孫祁坐在一起,他的胃口卻已經飛到了趙琳的酒壺中,這酒香味陳冽,想來年份已然不低。
公孫祁對沙白道:“回去之後,我請你去仙俠樓喝最好的酒。”
“仙俠樓大曲雖好,卻是柔順有餘,辛辣不足,非豪俠之酒。”這聲音極為平淡,清清楚楚的傳進公孫祁幾人耳中。
公孫祁淡淡道:“取舍萬殊,靜躁不同,豪情但存於身,所到之處,皆是豪情。”
隔壁桌的聲音沉默下來,龍井已上,公孫祁嗅了一嗅,道:“此龍井之香,猶勝西湖正品,不曾想今日竟有此緣福,天賜之物,當與世共享,梅兄,請!”他手臂一動,手中茶杯迅疾的平平飛出,那人頭也不回,左手拿起桌上長劍,接住茶杯,那茶杯緣鞘而上,穩穩落在那人手裏。
公孫祁也自喝了一杯,站起身來,四顧棚內,道:“梅兄不在梅莊,卻有閑情遊山玩水,隻是此地山畸水濡,也太荒涼了。”
那人身著一身灰色布衫,手提一把長劍,也站起身來,看著公孫祁道:“埋骨正好合適。”
一聲烈馬長嘶,官道上卻又飛馳來兩匹駿馬,來人結束乃是漠北之風,兩名漢子頭戴布巾,腰佩彎刀,縱身而下。
公孫祁瞳孔微合,回身道:“梅莊一向不理世事,梅二先生,莫不是要壞了規矩?”
梅二道:“我隻知道人立於世,恩必報,仇必償,今日是也。”
公孫祁長歎道:“‘蒼山負雪,明燭天南’,梅大先生既然出手,公孫祁安能與抗?”
梅二冷冷道:“任紅塵與我有恩,而於家兄無恩,你不必試探,梅莊來人,僅有梅二。”
公孫祁道:“你是為任紅塵而來?”
梅二道:“任紅塵重出江湖,斬殺夜行,江湖上早已轟傳,我想,知道任紅塵消息的人並不多,你應該是其中一個。”
公孫祁皺眉,因為他想要通過周鵬傳出去的消息並沒有傳出去,反而傳出了不同的消息。
當然,他也已經明白,在暗河這樣的組織麵前,這樣的事並不算難,隻是,這些人能夠找到自己,說明“最秘密的道路”也不夠秘密,既然如此,在暗河麵前,又還有什麼可以算作秘密?
那兩名漠北漢子冷冷看了公孫祁一眼,自顧自的走進茶棚,喚了四斤酒。
梅二道:“今天到這裏的人,有的想殺任紅塵,有的想救任紅塵,不過在這之前,目的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探清楚任紅塵的行蹤。”
公孫祁道:“很顯然,這些人已經等了我很久,漠北雙雄,洞庭三鬼,冀州曹勝……我公孫祁的麵子可大得很。”
他道:“諸位已然齊聚,怎麼?莫非梅二先生覺得在下有插翅之能,還不願動手麼?”
冀州曹勝道:“公孫先生,我等來此,沒有與你為難的意思,我們隻想知道,任紅塵如今究竟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