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啦,自己懶得動,不過多少還有些故舊,不至於全然無措。你自己也小心些,皇上麵子上肯定是要升你的品階,內裏如何看,卻不曉得。”
林思宇的眉頭皺起來:“太子如此胡鬧,皇上難道就不管嗎?”
閣老笑著搖搖頭:“不聾不啞,不做家翁,皇上難不成為了百姓責罵自己的孩子?”
林思宇遲疑了一下,試探地說:“我聽聞睿王倒是勤勉清廉。”
田閣老拿眼皮瞭她一下,冷笑道:“他若不勤勉清廉,如何與太子搶那禦印?”
這話逾越得過分,林思宇霎時嚇出一身冷汗,四下看看,才又小聲埋怨:“老師看不慣太子,又不喜睿王,那我們怎麼辦?這賬簿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整理了來又如何?仍舊給濟寧百姓爭不到一分!”
這話說得有些心灰意冷,田閣老見她神色黯淡,當下賞她一個鑿栗:“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連這點小事都看不開,枉費我在你身上花這麼多心思!今日爭不得,明日爭不得,後日也爭不得?平日裏消停些,是為大事上蓄力,這動靜之道都看不明白,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
蕭凡從不見有人如此責罵林思宇,見她不服氣地撅了撅嘴,不由心下暗笑,將瓦片放了回去,躡手躡腳離開,縱身下了房,跑到藏書閣胡亂翻了一卷寫有魚字的竹簡,拿來充數。
他將書卷遞給林思宇的時候,那二人已經在喝茶聊天,林思宇接過來打開,愣了一下,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合起來,隨口道:“這次學生從濟寧帶回來的鱖魚,肉質格外細嫩,普通的燒燉煎炸都可惜了,學生和當地百姓學了一種烤製的法子,做來給老師下酒,最好不過。”
田閣老一聽這話,眼睛開始發亮,摸著胡子嗬嗬笑道:“好!好!”
林思宇於是來到廚房,張羅爐灶準備烹製,蕭凡趕過來給她幫忙,剛剛伸了手,就見思宇用那卷竹簡敲他腦袋,低聲嗬斥道:“你就算不耐煩,也再略用心些吧,拿一卷釣魚的書來,要故意氣老師嗎?”
蕭凡接過竹簡翻看一下,嘿嘿笑道:“閣老家書太多,我自幼看著滿架子的書就頭疼,偷懶歇息了一會兒,瞅著時間差不多了,胡亂找了一卷應付差事。”
林思宇笑著搖搖頭,也不再說他,自己忙活了半天,終於將魚烤好,另做了幾味下酒的小菜,這才溫了酒,命蕭凡端著,隨自己一起到花園擺下。
田閣老嚐一嚐烤魚,果然不同凡響,當下大悅,頻頻讓思宇喝酒。蕭凡記得林思宇是沒什麼酒量的,高中那日,隻幾杯就不省人事,此時卻見她喝了一杯又一杯,不由瞠目。
林思宇看他滿臉差異之色,不由笑著拽了田閣老的袖子,得意道:“老師,我這酒量現在可以吧?”
老頭兒一臉憐愛之色,滿意地摸摸她的頭:“不錯,不錯,可見我教授有方!”
蕭凡不解:“閣老為何教授先生喝酒?”
田閣老正色道:“在朝為官,免不了各種應酬,酒都喝不得,誰與你做自己人?”
林思宇點點頭,感慨著:“這次在濟寧,若不是夜夜陪著他們喝酒,這些事兒恐怕更要艱難幾分。”
蕭凡得到的消息,隻是她在修壩賑災上日日辛苦,這夜夜喝酒的事情,薛卯可是一點兒都沒稟報,他本有些生氣他們瞞下消息,轉念一想,這兩個消息加起來,思宇白天勞作,晚上還要應酬,真正沒個消停,難怪身體吃不消!這麼想著,心疼可就壓抑不了,也顧不得閣老在席,攔下林思宇的酒杯:“你身子剛好了些,還是悠著點。”
林思宇滿不在乎地推開他的手,衝田閣老拱拱手:“老師教我的,正是為官之道,些許小事,何必在意!”
田閣老聽她說得通透,不由大喜,又摸摸她的頭,給她滿上:“孺子可教也!”
這一老一小喝得痛快,剩下蕭凡,苦笑著伺候著。
直等到深夜,兩人才盡興,蕭凡將林思宇扶上轎子,告別了閣老府的人,趕回林府。
這一路跟著轎子,蕭凡可就動了心思,總想著林思宇滿麵含春的樣子,等回了家,豈不是全便宜了自己?好幾次他本可以與思宇共享雲雨,都被打斷,早就心有不耐,今兒晚上哪怕胡媽媽阻撓,他這一身功夫可不是白練的,避過個把丫鬟仆婦的耳目,還真是小菜一碟。
蕭凡正暗自高興,轎子已經來到林府門外,他目光一閃,看見門口的台階旁有幾顆看似胡亂扔著的石子,正是辰留的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