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的暗號來自劍雨山莊,這是莊主召喚暗衛的特令,很久以前蕭凡就已經無視這個符號,蕭易和辰都知道這一點。今夜它突然出現在這裏,必定有不尋常的緣由。
蕭凡從其中讀出警告的味道,思宇在明而蕭易在暗,他不敢冒險。
首先是要避過劍雨山莊的耳目。
蕭凡將林思宇交到胡媽媽手中,到薛申的住處考問了他半天內功心法,看著一臉迷茫的申和目光探究的卯,確信他們並沒有和辰通過氣。
那麼,問題隻能來自外部,他不見蕭易也不行了。
想想現下躺在錦被中睡得軟糯嬌媚的林思宇,蕭凡的火不是一般的大,所以見到蕭易的時候,他格外沒有耐心,隨便撿了個椅子坐下,黑著臉不說話。
偏偏蕭易的臉比他還黑。
“你今天隨林思宇到閣老府了?”
蕭凡沒有正麵回答,反而斜眼瞥著他:“你何時練了這日行千裏的功夫?我自個兒都是今日才知道要過去的。”
蕭易沒心思跟他扯皮,單刀直入:“你們談了些什麼?”
“烤魚,喝酒。”
“沒談到濟寧的事?”
“有!我家先生在濟寧受了欺負,被人砸傷了額頭,現在疤還未褪,若是劍雨山莊不能保她平安,我隻能辭了禦林軍的差事,日日守著她。”
蕭易咬咬牙,避過他的挑釁,繼續談正事:“他們沒有談到濟寧的賬目?”
蕭凡的心猛跳一下,麵上卻裝出些微困惑:“什麼賬目?”
“林思宇手中應該有一本賬,上麵是太子和高相貪墨的證據。”
“你怎麼知道?”
“劍雨山莊的人不是廢物。”
“然而你們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她被砸了,還生了重病。”
蕭易終於被他的不知所謂激怒:“你可知大事為重?”
蕭凡冷哼一聲:“我從來就不以大事為重,你是今天才知道的嗎?”
蕭易的拳頭在身後攥了半天,終於調整好呼吸,耐心和他講道理:“太子已經盯上他,如果不盡快扳倒太子,林思宇也沒幾天活路了。”
“所以你常提的那位大人,其實是睿王的人?”
劍雨山莊的莊主將目光對向自己這個看似吊兒郎當的弟弟,仿佛要看穿他的腦子一般,蕭凡就那麼大喇喇迎著他的視線,毫無畏懼。
許久,蕭易才再次開口:“看來你跟著林思宇,的確學到不少。”
蕭凡笑笑:“滿朝文武都知道,高相輔佐太子,左相侍奉睿王,兩虎相爭,天下不寧,莫非大哥把我當個傻子?”
蕭易搖搖頭,緩緩說道:“那你可知道,此次我們本有完全把握激起濟寧民變,太子覆亡指日可待,卻被林思宇攪了局?”
蕭凡的鼻子略有些酸楚:“她哪能攪了你們什麼局,無非是個耿介的傻子,想護佑百姓罷了。你們都是謀大事的人,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可此番天時地利人和俱在,本是睿王上位的大好時機,如果不是他橫生枝節,你此時已經該在皇宮救駕了。到時候將太子行刺皇上、陷害睿王的證據一遞,加上濟寧的賬目,就算皇上不廢太子,睿王手裏也可全掌軍權!”
蕭凡又笑了:“你還真當我是傻子呢!就算我幫你演這出戲,自己又有什麼好處?當初你許我加官進爵,可就是做了當朝一品,我和先生的私情也為世人所不容。”
“那你為何聽從我的吩咐?”
蕭凡的神色暗了一暗:“總是我自己還有些癡念,不肯就這麼在她身邊白待著,徒徒指望老天垂憐。”
蕭易半天沒有說話。
兩人沉默半日,他突然轉身,從暗格中取出一個盒子,雙手高舉過頭,雙膝跪地,對蕭凡朗聲道:“臣蕭易,跪請我主接印!”
蕭凡鐵青著臉退開半步,小聲道:“大哥,你又逼我。”
“自古君君臣臣,蕭易不敢逼迫主子,然而我昭國大好河山,陷入顓臾公止那逆賊手中整整二十年,先皇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寧!如今逆賊的兩個兒子為了奪權,更是擾得天下不安,生靈塗炭,臣跪請我主繼承大寶,解救萬民於水火之中!”
史書記載:昭國皇帝顓臾公止是先帝第五個兒子,雖不是太子,卻是先帝最寵愛的高貴妃生下來的。皇後無寵,太子懦弱,母子都不為先帝所喜,他臨終前頒下遺詔,廢太子為幽王,另立皇五子繼承大統,是為成祖。然而沒過數日,禁閉中的幽王便鬱鬱而終。他生前身子便不大好,幾位妃子都無所出,皇家這一支血脈便斷了根。
這段舊話的真實版本其實是個老套的奪嫡故事,廢後和廢太子無非各領一杯毒酒了事,便是那老皇帝,也是在病中被如今的高太後拿手絹捂著口鼻歸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