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林往南千裏之遙,月湖湖畔,邯山寨。
檀淺錚步伐輕盈,在雪地上款款而行,黑色長裙之上裹著一件冰熊的皮襖,背後還背著那張破了洞的雪虎虎皮,樣子看著很是怪異。她的風寒是趙北陌二人離開第三天才痊愈的,在荒原中行走,可不敢拖著疲病之軀亂竄,尤其還要冒著風雪走上三百裏遠的路途,因而檀淺錚又歇息調養了兩日才動身。
一路來且行且走,檀淺錚沒有趙北陌強大的感知能力,中間又遇到了一些強大荒獸的阻撓,縱然檀淺錚想快,等著來到邯山寨,已經是十數日之後。其實北山學宮像檀淺錚這般實力的學子,很少會選擇一個人深入荒原,要麼就在荒原邊上試煉,要麼都是幾人結對或者有族中護衛相隨,像檀淺錚這樣的一個人,行動上自然會慢很多。
至於說為何還是會到這裏,檀淺錚不知道,或許是對那個在荒原中莫名遇見的少年有了一絲感動,又或者其他,總之,她是應該把這枚珠子給他捎回去。
懷中冰琉珠沁涼的寒意傳來,檀淺錚突然想起今日魔林中的那番動靜,同那個魔女在一起,他或許真的已經出事。一聲歎息之後,檀淺錚朝自己苦澀地笑了笑,這樣吃人的世道,死生之事本就渺若螻蟻,誰還能阻撓真正的大道偉力不成?那個少年,就當做記憶中的一抹時光罷了。
眼前這處寨子不算大,寨牆外層裹以青石巨岩,內部蒸土夯固,雖然並不像北山郡城的牆郭那樣厚實,但卻已經非常堅固。檀淺錚通報了自己的性命,當說出是給趙北陌送東西回來時,守著寨門的一老一少也是十分歡喜,領著她就往北陌家中而去。一路上又是旁敲側擊趙北陌跟她之間的關係,又是誇讚北陌這孩子天賦如何了得,日後必成大器,可惜了,這些人恐怕還不知道,趙北陌多半已經回不來了。
趙毅領著獵隊的少年還在邯山林中,出來招待檀淺錚的是趙北陌的阿姆韓月娘跟他妹妹趙北笙,韓月娘歡喜之下跟檀淺錚說了一會兒話,然後叮囑北笙把姐姐陪好,這時候雖然還沒入夜,但自然也得留人姑娘在家住一宿,晚上吃的東西,也要弄得精致一些,可不能是什麼大鍋燉肉,顯得他家照顧不周。
韓月娘這時候忙不迭地進廚屋,就是為了拾掇起一些郡城裏才有的點心,她手藝本來就好,家裏來了客人,自然是把壓箱底兒的功夫都拿了出來。
趙北笙捧著冰琉珠,心裏可別提有多開心,等阿姆走了,眼珠子突然古靈精怪一轉,然後神神秘秘朝檀淺錚問道,“姐姐,你跟我哥是怎麼認識的?”
檀淺錚看著俏皮可愛的趙北笙,心裏自然也泛起了一絲疼愛,那張似乎萬古不化的冰顏上,也很生澀地展露出一絲笑容,然後又聽趙北笙嘻嘻說道,“姐姐笑起來真好看。”
檀淺錚勉強抿了抿唇,“在荒原認識的,他算是救了我一命,不過後來說還要進荒原有事,我也沒多問,就照他的囑托先把這珠子給帶回來了。”
“那姐姐,你覺著我哥這人咋樣?”趙北笙一雙大眼睛水靈靈地望著檀淺錚,心裏不由讚道,哥這本事可真大,這麼漂亮的姐姐都能哄到家裏來,要是能成自家嫂子可就好了。
檀淺錚想了一會兒,正準備說話,突然聽到門外有人喚道,“月娘,月娘,”見著院子裏坐著的隻有趙北笙和一個似乎是來找北陌的那位姑娘,又接著問道,“北笙,你娘呢?”
“娘在廚屋裏,芸姑姑,怎麼了?”趙北笙一臉不解問道。
芸姑前腳踏進屋裏,扭著半個身子朝北笙說道,“子廉那小子剛剛進寨,說是還帶不少同窗,都是北山郡城裏的公子小姐,寨子裏就你娘手藝最好,三嫂就忙著叫我過來,說是請你娘過去幫個廚。”
“子廉哥哥回來啦?”趙北笙不由一驚,子廉哥哥四歲就被送到北山郡城,姥爺跟三舅家可是投了不知多少心血,尤其進了北山學宮後,聽說姥爺跟三舅經常深入荒原獵殺荒獸,就是為了給子廉哥哥送銀錢過去,沒想到,他會在近日回寨子裏來。
芸姑突然停下,朝檀淺錚這邊兒看來。檀淺錚這時候已經把那冰熊襖子和雪虎皮給了韓月娘,還解釋說北陌怕她冷,就把襖子給了她,這雪虎皮是兩人獵來的,也是他囑托要帶回來。因而現在穿在身上的也就一身黑色長裙,雖說在荒原中破損了不少,但也可以瞧出是北山郡城裏頭大戶人家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