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戰略知識分子:鼓噪還是擔當?(1 / 2)

文化視點

作者:徐平

有關戰略知識分子的討論,去年底由《人民論壇》雜誌發起,確有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效果。也引發出了一係列思考:什麼樣的人,才稱得上戰略知識分子?戰略知識分子的討論,是時代和個人曆史責任的共鳴,還是一種不甘寂寞的鼓噪?

中國傳統的讀書人,一定要熟讀孔孟之道,以四書五經博取功名,方可一展宏圖。雖然不乏誌大才疏、弄權禍國之輩,但大多牢固樹立“格物、致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宏大理想,講求“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進則安天下,退則修自身,他們被稱做“士”。進入近代中國,科舉製變成了考試製,讀書是為了學習知識,雖然事實上還是社會選擇人才的主要途徑,但選拔形式特別是內容完全變了,知識重於修養,理論多於實踐。知識多是從西方引進的“科學”體係,理論一直都存在如何聯係中國實際的問題,讀書人的稱呼也變成了知識分子。

知識分子不僅與傳統的“士”不同,而且往往成為反傳統的先鋒,對社會充滿批評精神,這也是延續了西方所謂知識分子的傳統。在近代中國的窩囊背景下,知識分子大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救世主心理。當然,更多的讀書人還是延續中國傳統的士大夫精神,不斷地“吾將上下而求索”,不斷地努力奮鬥,將自己融入中國的曆史和社會。經過170餘年的磨礪,中國的知識分子隊伍大大擴容了,但精神是否也同時成長了呢?經曆了無數的反侵略戰爭,無數的東西方文化混戰,無數的大浪淘沙般的洗禮,我們卻不知道知識分子為何物了!

170餘年的翻雲覆雨,顛覆了多少是非曲直?最早的30年我們覺得“器不如人”,於是要中體西用,引進洋務和實業;再30年我們覺得“製度也不如人”,於是開始派留學生,搞變法;再再一個30年,我們覺得整體文化都出了問題,於是引進“德”先生和“賽”先生,要用民主和科學打倒自家的“孔家店”。實業救國走不通,就教育救國;政治維新不理想,就來革命運動;……中國走過了多少激流險灘啊。即使在新中國成立以後,也經曆了“統”與“分”的兩個重大曆史階段。知識分子的命運,也如曆史洪流中的碎葉,顛狂中變幻莫測,一會兒是“臭老九”,一會兒是工人階級的一部分。不甘寂寞、指點江山的知識分子,在任何一個時期都有人站出來,但很少有人在滄海橫流中能夠做到“手把紅旗旗不濕”,留下一世英名。“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改革開放以後,進入“知識經濟”的新時期,名和利的得失權衡,比曆史上任何時期都放得更大,檢驗著知識分子的人格。“有知識,無文化”,成為人們的一種感慨,抑或是一種集體性失落?

21世紀後的中國,全球化成為無可置疑的時代背景,知識分子身上背負起更大的曆史責任。在綜合國力競爭日趨激烈的現在,科教興國不僅指日益強大的物質力量,更包含著文化的影響力。中華民族偉大複興的目標,已經不是一個遙遠的夢想,曆史要求知識分子做得更好。於是就有了關於戰略知識分子的說法。這是一種希冀,還是一種知識分子的自大自戀?

寒假期間,我與家人遊三峽,還帶了一本厚厚的《陳寅恪與傅斯年》,當然也帶著對戰略知識分子問題的思考。在宜昌遠觀了葛洲壩水利工程,參觀了中華鱘研究所,然後登上了去重慶的遊輪。第二天上午參觀雄偉的三峽大壩,在最高處的壇子嶺買了一本《百年夢想——中國三峽工程決策紀實》。躺在遊輪舒適的床上,一邊透過落地大窗戶看著巨大的輪船在五級船閘中一級一級地提升,體會著翻越大壩進入高峽平湖的壯舉;一邊閱讀著三峽建設的70年夢想、40年論證、30年爭執的艱難曆程,讓人一下子似乎觸摸到了戰略知識分子的一種內涵。

早在1894年,28歲的孫中山就上書李鴻章主張利用水力發電、平水患而興水利,這時世界上第一台水力發電機剛誕生5年。改良不成的孫中山開始革命,並在挫折中推出《建國方略》。1917年在上海的寓所裏,他比照地圖選擇了宜昌,最早提出了建立三峽大壩的設想。建國之初的毛澤東,不僅寫下了壯麗的“高峽出平湖”的詩篇,也一直關注和推動著這項浩大工程。周恩來則是以他一貫的細致務實的工作作風,腳踏實地地推動著這項工程的進程。經過無數次的論證和爭論,終於在1992年4月3日的七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上,以1767票讚成、177票反對、664票棄權使三峽建設得以確立,2003年6月1日下閘蓄水,直到2009年才全部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