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門子笑吟吟的,要怒不怒,火辣辣地飛一個眼風兒,道:“又不是京城人,打嘛京腔兒呢?我吃不吃,你請我啊?”
兆學疚幹咳一聲兒,笑吟吟地把臉朝田中龍一轉過去:“田中老大,我們先聊!”
田中龍一已知不是頭,也咳一聲兒,抽身兒站起,茶也不敢沾唇,隻把整個衣袋兒都翻出來,把裏麵連零帶整的錢全放到桌上,朝戴門子客氣地道:“大姐,我也知道天津人講實在的,您要沒吃,我請。您坐,我想去看看我妹子。”
田中龍一走開兩步,又有些兒疑惑地停下,回頭看過來,戴門子受了賣路錢,就大方地朝他揮手:“大兄弟,你去,大膽兒去!”
田中龍一於是順遂地大步走了出去。
曹景又想說什麼,戴門子把臉兒一板,已把笑影兒收拾得幹幹淨淨,又收拾好錢,往兜兒裏一卷,去了。曹景戀戀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外人你支走了,要不當我外人,你就說!”曹景也把臉一板,把笑影兒收拾得幹幹淨淨。
兆學疚訕訕地道:“曹叔哥,您和我哥他們大概也參加過洋務運動,方才說的那些兒,自然都是真的,然而,都是眼見著,輕俏的,別人早占了,我們不見得奪人碗兒裏的,貴重的,資金、設備、技術都是問題,根本不易短期開發。而局勢兒又亂,實在還不到大手筆兒開發能源的時候。田中龍一就怕我匡他才嚇溜的。對您,我是真有實打算兒!一心!”
一心響亮地答應著,過來,就捧著那塊泥巴兒,往桌上一放,“叭”的一聲兒,而後,小和尚搓搓手,要去吃茶,兆學疚就道:“一心,別頑兒了,去洗手,有好茶,也不知道給柳生哥哥送一盅兒,他不喝酒,茶倒是愛的。”
一心去了,小榕樹這才跳起來,黑著臉怒道:“老學究,你存心寒摻我是不是?媽媽的,說了一大堆兒,卻是嘛也沒!也沒你見打個獐兒兔兒,打個好水兒回來泡茶兒也算,你倒弄塊泥巴兒回來齷齪人!”
曹景卻撚著那土兒沉吟,又與紫砂壺兒比較一下,眉頭開了又緊,隻是不語。兆學疚硬把小榕樹安撫了下來,歡喜道:“曹叔哥,你也看出來了對不對?”
曹景點頭:“你爹當年也想投資陶瓷業,加上你嫂娘的技術,傳下來本來也能支撐一些兒時日,然而,不久又碰上袁世凱複辟稱帝,要進禦瓷兒為賀,剩下黃老爺子這泥糊塗人,仍守著些兒大義,不能抗,就幹脆放棄了瓷業,逃回家鄉去養娃兒了!不然,估計在他們那一代,這土兒就該開采製瓷了!”
兆學疚道:“老大,就是這樣兒——這土兒是從蔚縣串嶺溝組和洪水莊組挖來的,這岩泥兒裏混有粉砂兒,用沉降法能得到粘土礦物,主要是伊利石,是紫砂陶器最好的原料兒。而那裏這種泥土,數量和質量都不亞於江蘇宜興的紫砂泥粘土。”
“你……想做事兒,我倒也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