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兩個人還是錯怪了小榕樹,這事兒自與他無關,卻是兆學疚恰好經過,聽得這邊的騷亂,又見那人寧願涉險被抓也不受日本人的庇護,竟與自己有幾分相投,於是臨時起意兒,讓陪同的一心,拿著他閑來無事兒從丁佼的物什中掏取來的細繩兒弄了個巧兒,將他套了出來,果然十分合用。
那夫子自牆頭上栽下來,竟自暈了過去,於是悉悉梭梭地安在了妝園,交給戴門子,也未在意。
未安穩,小榕樹怒氣衝衝地來興師問罪,一眼兒見他果然仍是灰頭土臉,滿身泥巴兒,心頭上火,握起拳頭,才揮到中途,兆學疚卻是個沒眼色兒的,歡天喜地地忙迎將過去,毫無芥蒂地連他的臂膀一起抱住,笑吟吟地道:“老大!我正待去尋你!”
“尋我跟你一起遊逛玩兒泥巴?!”
“你怪我這幾天帶一心在外麵跑,你和柳生又不大好,肯定覺得孤獨,想我們了!好好好,你別不好意思,我真有話兒說,我說,老大,我找著生財之道了!”
這時,外麵小弟報到:“曹老和田中都來了!”
小榕樹有些兒疑惑,兆學疚卻更加歡喜,“老大,讓他們都來,都來!我有話兒說!快,都請進來!戴門子,勞您駕,泡壺兒好茶來!穩賺!老大,你別急,這叫拉投資!”頓了頓,兆學疚又跑到戴門子跟前,唧唧咕咕地交待了一番兒。一心笑嘻嘻、髒兮兮地,隻在水缸子旁玩兒一團黑中帶著灰綠、黃綠的泥巴兒。院子裏,少了許多每天換洗的戲服披掛,換上了他們每日換洗的衣物,就單調素淡了不少。
當下,他們就在院子裏支起個小桌兒,擺幾個墩子,笑嘻嘻地等著,曹景和田中龍一再淡定也有些兒緊張,而未等坐定,兆學疚就開始滔滔不絕——
“我這兩天和一心跑遍了天津衛!首先是水,海河、無數的地上河,帶動了漁業、碼頭、交通、貨運,的確是商機兒無限,吃喝不窮;平原區又有石油、天然氣、煤、地熱等能源資源,有豐富的地下水和山緣地帶礦泉水;北部山區的固體礦種有幾十種,樹木有耐堿的白蠟兒、槐兒、椿兒、柳兒、楊兒、泡桐兒等;織水窪地生長有蘆葦兒、菖蒲兒、還有人種養的藕兒、菱兒等;野生動物有野山羊、獐子、草兔、刺蝟、鬆鼠等,還有許多鳥類……”
小榕樹到底是個少年,加上近來對兆學疚漸生手足情誼,聽得如此豐足的資源,自然會激起他內心一種無法抑製的好奇心,引出他滿口的垂涎,就在這短暫的時刻裏,他的神情,簡直在看西遊的孩子,全神貫注,入了迷著了魔。
曹景與田中龍一畢竟是老江湖,相互對視一眼,不無戒備。就在這時,戴門子端著熱茶上前,用的茶海兒也十分精致,竟然是江蘇宜興的紫砂壺兒,衝泡著上好的老陝西的午子仙毫兒。曹景的臉就繃不住,抬起來,慌裏慌張地幫忙,好不容易扯出來的笑分外的傻,憋了半天兒,他道:“妹子,你……吃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