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學疚確實是不知道。
這天,街巷中又響起了槍聲、淩亂的腳步聲、吆喝聲,天津衛見慣世麵的爺兒們見慣不怪地看著一隊兒黑皮正通街追著的是一個血汙潦倒的瘦削中年夫子,眼看就要追上,此時又一隊人衝了過來,刹時人影兒交錯,分外有看頭,而那中年夫子倒在一旁,隻能喘息,暫時算是安全,卻也無力再逃。交錯的兩隊人見此也暫不動武,先由老大出來見禮,卻又都老熟人:黑皮帶隊兒的是曹景,另一隊兒是黑龍會武士,帶頭兒的是老大田中龍一。老熟人、老江湖,都按規矩來,先禮後兵。
曹景道:“田中老大,在下執行公務,奉上峰之命追捕逃犯,請你行個方便。”
田中龍一道:“在警署中,誰人不敬曹老乃警界的元老,隻怕沒人敢做曹老的上峰,除非……是段執政吧?”
曹景便笑,道:“不敢。跟段執政沒有關係,一點私事兒。”
田中龍一也笑,道:“在下一向敬重段執政,也敬重曹老公私分明,不過,您也該知道,這段時間屬非常時期,日租界也不大太平,這個人現在剛好跑進了我們日租界,所以,他的安全我們得給予保障。”
曹景臉色變了,道:“田中老大也知道局勢嚴峻,就不能通融一下?”
田中龍一搖頭,仍然笑道:“請曹老帶人退出這條街口,你嚇著我們日租界的居民了。”
曹景的手按在槍上,剩下的人都緊張地等著曹景的下一個動作,四周一片兒凝固。這時忽然有一個人踢踢踏踏、罵罵咧咧地拔開人群走向街口兒,竟是那被追捕的夫子,隻聽他邊走邊罵,而口中罵得粗魯卻還是咬文嚼字:“呸呸呸!真晦氣!段歪鼻兒也不夠意思兒,直把人堵到被洋鬼子汙過的地頭兒來了!平生大恥啊!喂,這裏不是了吧?”這時那人已經毫不做作地走出了日租界的地頭兒。
最後一句兒喝問出來,在場的人這才開始跌眼珠子,曹老摸摸鼻子,竟然也說不出話來,田中龍一彬彬有禮的笑臉兒僵在那裏,那夫子靠在巷牆上,虛弱卻自有氣勢,黑皮們不見曹老命令也不敢上前抓他,這時隻見他手腳不動,身軀卻在徐徐地、徐徐地靠牆上升、上升,有人察覺不妙,卻是有一條繩索連著個鉤兒鉤住了那個人的衣領把他往上提拉,而那提拉的人也有手段,又輕悄又緩慢,完全不著痕跡,等他們驚覺時,已上去了大半兒,黑皮們忙衝上來要扯,繩兒那頭就猛地一使力,那夫子便在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脫手翻牆消失了!田中龍一和曹老臉上都是又怒又氣,隻聽手下就報道:“那邊是三不管的地盤兒。”
田中龍一和曹老同時咬牙切齒,齊齊罵將出來:“那個小混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