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冷目如電(2 / 2)

蘭町靜靜地聽著,兆學疚的這番淩亂然而深遠開闊的心理獨白,讓她心驚,也讓她著迷,這時,她似乎猛然意會,失聲道:“兆少,你擔心的,竟然不僅僅是中華的覺醒,而是……整個世界文明的去向?人類的終究命運?”

兆學疚靦腆地笑笑,道:“中國人是該這麼覺醒了,世界不是以中國為中心,可中國就在世界中。誰都不該以高人一等自居,但誰都應該有主人翁精神。人類文明五千年一脈,四大古代文明中,惟有我們中華文明滄海桑田、曆久彌新、而從未斷代,黃、紅、黑、白四大人種生活繁衍在地球上,就如同古希臘傳說中的半神人安泰一樣,人們從地母身上吸取源源不斷的勇力和智慧,溫厚仁孝,而又富有鬥爭精神——與地心引力鬥,人類學會了直立行走,解放了前肢,成為了萬物之靈;與土壤鬥,又有四五千年長久的曆史,人類有好的文化,就是開辟了土地以後的事,土壤被火燔了,被弄鬆了,被播種了,土壤才成為人類的,人類從土裏尋出馬牙石來,用它拚擊出了火花,從地裏汲出了水,又提煉出鐵、銅、礦、煤……知道怎樣用土煉成了陶、瓷、磚、瓦……又在土裏起種麻、棉、糧食、桑樹、藥材……從這之後,人類的文化才漸漸抬起頭來——私有製出現了,有了豐盛的物質創造,有了等級和階級,有了衝突和戰爭,又有更高級、更先進的文明,殘酷而殘忍地推進了人類與土壤的本土文明的曆史中……

“然而,無論怎樣更名和粉飾,文明的精髓和本質無外乎‘真善美’三個字——宗教信仰熏人為‘善’,藝術生活傳遞‘美’,而‘真’,卻來自哲學思考……西方哲學本源是:‘我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而對我們中國人而言,這似乎倒是無關輕重的,中國人素來依戀土地,雖然說不明白,可中國人以土地為根,用鋤頭寫詩,血汗澆灌,在土地中尋找著、也創造著答案,我們養於塵土、而歸於塵土,一切那麼本源又那麼自然,所以,中國人不愛問這類顯而易見、而又玄之又玄的問題,反而大都愛問:‘今夕何夕?大道是誰?’一個在‘我’,一個重‘道’,而無‘我’不足以寄‘道’,無‘道’也不足以成‘我’,到底誰更高明些,怎麼說好呢?也不見得就是你死我活的,或許在未來,經過許多血的洗禮和教訓後,人們可以求同存異地和平發展……言歸正傳,我先給你講個民間故事吧,西方人的民間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