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學疚哪兒會這種罵法,隻氣得渾身發抖,握起了拳頭……忍嗎?要忍嗎?書裏說,私辱要忍,再難也比不過韓信,忍下胯下之辱,不然難不保他不會成為為一潑皮而一陷再陷的楊誌。不忍,衡量一下,動手顯然是不能贏的,那麼,隻剩下拚命了……要拚命嗎?他會拚命,一夫拚命,萬人莫敵,這隻是最後豁出去的做法……當你麵臨一堵牆,拳頭不夠硬,無依無靠,無外力可借,你隻能拿頭盡力撞,撞開了,也許是牆倒路直,也許是腦袋開花,誰也不知道是哪個。可是,那時如果不這麼做,也決計沒別的活路了。而眼下,起碼還是有的,跟自己人,不至於到那一步,可若是不到那一步,能開路嗎?他肯讓路嗎?自己退一步,能海闊天空?
他惶惶的想這想那,牙縫裏呯出一句應付:“君子動口不動手。”腳下已退下了一步——他哪裏知道,這江湖路更退不得,除非你是絕世高手,把路讓給別人,自己可以飛簷走壁、一葦渡江不走尋常路。不然,你就躺下當墊腳的吧!伏翼看兆學疚比自己也強不到那裏去,於是越發得意,信心大增,馬上堵上那一大步,對著兆學疚的臉就淬了一口:“爺來成全你……”
兆學疚的腦子瞬間空白,那優柔的無數念頭都齊齊斷弦滅絕,他紅著眼就撲了上去,伏翼那料到他能瞬間變異,措不及防地被這紙老虎撞翻在地,兆學疚騎上去照著那張臉就一頓拳頭,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使勁,使勁,使勁!
那伏翼被打得發蒙,也先入為主地有幾分怕他,嘴皮子比身子骨更淺些,或許還沒怎麼覺出疼來,口裏竟然“哎呀”一聲,已叫了出來了,兆學疚沒反應過來,倒是圍觀的人馬上起哄:“栽啦栽啦!這沒出息的癟三,認尿啦!”
兆學疚愕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記起丁佼教過的混星子規矩,便停手起來,也有點慚愧,有點爆發過後的脫力和空虛,這時,那伏翼滿臉頹喪地掩麵而去,在眾人的起哄聲中又折回來滿臉羞愧地向兆學疚鞠了一躬叫了一聲“爺”,然後灰溜溜地跑開了。兆學疚暈暈忽忽的,又羞愧又害怕,扭頭待要去尋丁佼,這時,冷不丁又有一口唾沫噴到了臉上,而後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呸!就這點道行還敢得意?你看看你那熊樣兒,走路姿勢不對,眼神兒不對,要氣魄沒有,要不然人家能找著你擠兌?滾!別在爺麵前丟人顯眼!”
周圍人羨慕地恭維、提醒:“了不得,烏鴉大爺賞臉提拔你,小子還不前途無量!嘖嘖,小子,還愣著,快脫鞋啊!”
臭氣衝天的唾沫順在額頭流了下來,兆學疚這會兒真懵了,連發作的力氣都沒有了,心裏又酸又虛,兩行淚水倒流了下來。烏鴉挑剔地、嫌棄地掃他幾眼,轉身去了。這時丁佼不知從那冒了出來,一邊對圍觀的人解釋著:“他是感動得哭了,這造化真大……”一邊拿出絲帕要幫兆學疚擦臉,兆學疚推開丁佼的手撥開人群大步往前走開了,丁佼連忙跟上。
兆學疚一邊低頭悶走,一邊脫衣,頃刻間就打了赤膊,把那套混混行頭扔在了一旁。丁佼很沒脾氣地揀起,卻用兩隻指頭拎著,好心好意地規勸:“先把衣服穿起來了,入秋了,怪涼的。”
兆學疚一看到丁佼那光鮮的模樣、那兩隻指頭拎衣服的樣子怒火就爆了:“滾滾滾!別讓我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