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別阿蒙(2 / 2)

丁佼有些失笑,推他前行,道:“回頭吧回頭吧,蘭町……癡迷京劇,別打攪她。”

兆學疚就有些不忿,窗外那一聲聲,漸漸帶了情懷,可他隻聽不懂,這國粹!

一踏出大羅天,那浮世的、真實的、瑣碎的、熱鬧的光和影,聲和形,一下子淹沒了他,頃刻把這光怪陸離的浮華情調擠兌得縮成了烏龜城堡——東天,日出得早,色研而溫度未烈,彩霞滿天暈開,開市的吆喝聲很有韻味地開始四下裏流竄,三市六街飄滿早點的熱香,鍾樓的晨鍾嫋嫋漾來蕩去,百作營生待舉,車、馬、人水一樣輾轉流動……就如同魚兒得了水,兆學疚大大地呼吸吐納一口長氣,無師自通地甩著衣袖、撇著蟹步,哼著小調,自得其樂地與整個天津衛的早晨融為了一體。

“財富我不要,希望,愛情,知己的朋友,我也不要,我所要的隻是上麵的青天同腳下的道路……”

兆學疚輕輕的唱著,丁佼引路更似隨行,聞聲微微一笑,為他笑出了流浪漢浪蕩的滄桑和放浪的情懷。

任何偉大的城市,都需要注入這種混亂、顛覆、複古等元素,用以衝淡它的整飭。天津,它就是這樣偉大的城市。

三不管,就如同生生不息的海河,熙熙攘攘、魚龍混雜,遠非一日之功。每天都有人在溶入、溶沒,每天也有人在更新、更替,就如同一個微型的天津衛,越是這種豪爽奢侈的大環境,背麵藏著的慘痛故事也就越多,而正是這慘痛與豪奢,推動了時代精神與物質的雙重進程。這時代的巨輪,旋轉、踐踏、碾碎麵前所有的東西。隻要不是自個兒,別人瞧著倒也是稀鬆平常。

兆學疚昨天還是西裝革履坐車花錢的爺,今天卻別別扭扭地走著,扁著身子,頭低得都紮到胸膛上去了,殊不知,他這副打扮和這副熊樣更讓人注意他,果然不出丁佼所料,有人早盯上他了。

“嗬,低著頭你藏小姐啊!爺還以為來了個小相公呢!”

一個和兆學疚現在差不多打扮的家夥擋住了去路,兆學疚不得不抬頭,這一看,更窩火了:那正是昨兒還老實巴交的膠皮伏翼。兆學疚恨得直咬牙,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窩了一肚子氣,又不願與這些人爭吵丟了身份,隻反唇相譏道:“我是人當然會知恥,隻有畜生才會不知廉恥。”

其實伏翼也是硬充流氓來開逛,本來就心虛,這會更多了遲鈍,硬是愣了好一會兒,直到聽到周圍人的哄笑才明白自己被人罵了,他也沒有無賴的路數,於是漲紅了臉,索性破口大罵:“你敢罵爺!爺今天豁出去陪你玩兒,也不看看你瘟生樣兒,出來學人開逛,你配嗎你!要逛回你娘肚子裏逛吧,你這兔兒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