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坑的出現似乎開啟了某個開關，在本能的催使下，滅世又陸陸續續站到了其他埋有白骨的地方，有動物的，也有人的，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有久遠的，也有最近的。
司淩雪一下子想起了剛離開不久的小村莊，對其他村名的下落產生了懷疑。她沒有再打斷滅世的進食，盡管那些亡靈在她耳邊痛苦地嚎叫著，她也依舊不為所動。
離曜看了看司淩雪那張冷靜的臉，暗下了眸子。
“鬼羅告訴我，你會在雪域找到屬於你的契機，也會遇上一個勁敵。”
昏暗的空間裏，黑色的巫袍將少女的身軀包裹得嚴實，她抱著圓月似的鬼羅盤發出了鬼魅的笑聲。
“她是眾生的救贖，也是生靈的束縛，也是我們計劃中最大的障礙與棋子。”
棋子？離曜看著司淩雪，不由對此嗤笑了一聲。在雪域那幾天裏，離曜雖和司淩雪相處不多卻也知曉司淩雪的不好對付。她太過於理智，在她麵前，離曜總是無法帶上自己那虛假的假麵。
在旁人麵前，離曜是溫潤有禮的，但在司淩雪麵前，他卻變回了自我，冷眼麵對著這世間。
“我還以為你會繼續給他們超度呢。”離曜冷淡開口，並沒有看向司淩雪。
“生死有命，我不可能把所有的魂靈超度。”司淩雪平淡地說著，麵上仍是那冷淡的神色。
離曜勾唇，似是譏諷，他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忽然頓住，麵上浮現了一絲的戲謔。“有人跟上來了。”
司淩雪挑眉，沒說什麼。離曜也沒在意司淩雪的態度，召回了滅世，沿著小徑離開了。司淩雪站在原地，眸色晦暗。卜夢躺在她的懷裏，抬頭看著她。
“要不要我先回避一下？”卜夢問道。
“不了。”司淩雪搖頭，摸了摸它的小腦袋，沉下了麵色，“你先隱身吧。”
卜夢嗯了一聲，身形漸漸散去，沒了蹤跡。司淩雪看了看四周，拂去了土坑裏的白骨，看了看一旁搖曳著的青草，眸色微暗。
哢擦。腳下的樹枝被攔腰截斷，劣質的黑色褂子被叢生的荊棘勾住，扯下了一縷的絲線。滿臉溝壑的老婦人若無其事地扯下絲線，蹣跚地走到了原先土坑所在的位置。裏麵的白骨已經化為塵埃，原來的陰冷也消失不見。老婦人眯了眯眸子，看了看司淩雪他們消失的方向，渾濁的眼中有了一絲的波動。
她低頭思考著什麼，幹癟的唇邊有了一抹陰暗的笑意。可她沒有發現，在她的腳旁一株纖細的青草搖了搖柔弱的身子，對風訴說著什麼。
林間的風拂過了密密交錯著的樹葉，發出了婆娑的聲響。司淩雪用兩根手指夾住滅世，想要說些什麼，卻忽然停下傾聽了風聲。
離曜坐在山溪旁的岩石上低頭擦拭著衣上的泥濘。他的手很纖長，像是被著名的雕刻大師精心雕琢過的一般，有著無法言說的魅力，光是看著便感覺充滿了詩情畫意。隻可惜，現在這雙手上卻有了塵土的色彩。
司淩雪嫌棄地看著沾滿了泥土的滅世，頗感無奈。滅世是司淩雪迄今為止遇見過的最活潑的植物了，稍不注意它就能給她帶回一大波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