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他聽到高駢竟然放草軍過淮時,他就料到大事不妙,他在鳳翔招兵買馬,又親自訓練勇士,他知道這些勇猛的士兵總有一天會為帝國建立奇功。
這一天,終於來了,草軍攻破了長安,皇上李儼要走西奔的老路。
鄭畋曾經寫過一首叫馬嵬坡的詩:玄宗回馬楊妃死,雲雨難忘日月新。終是聖明天子事,景陽宮井又何人?
當年唐玄宗用心愛女人的死換來了重回長安之日,現在,誰來幫助眼下的皇帝重回長安?
鄭畋覺得自己義不容辭,雖然李儼免了他宰相的職,可是,他從心裏仍然要感謝這位皇帝,是他將自己從嶺南召了回來,又委以相位,讓自己一展過人的才華,現在,正是回報聖恩的時候了。
針於帝王西奔,士兵逃散,敵人占據長安,鄭畋早已想好了計策。
他要留住李儼,鄭畋要讓天下人知道,皇上隻是暫避草寇峰芒,他沒有拋棄天下人,他要留在鳳翔隨時準備打回去。
880年十二月的上旬,李儼逃出長安的七天後,駱穀。
在去四川之路一個叫駱穀口的地方,鄭畋終於等到了李儼。
再次見到李儼,鄭畋一臉惋惜,馬上衝了上去,推開左右護衛的士兵,一把抓住了李儼的馬頭,然後痛哭流涕,他不能像馬嵬坡的兵將指責唐玄宗那樣去指責李儼,畢竟李儼還剛成年,眼下這個局麵,他的責任並不是太多,更重要的是,李儼已經心慌意亂手足無措,無謂的指責隻會增加李儼的負罪感。
所以,鄭畋把責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他流著眼淚說:都是我們這些宰相大臣害了陛下,才有今天這樣的局麵,我是個罪人,請處死我以示懲戒!
李儼搖了搖頭,西奔的路不好受,這會的他已經灰頭灰臉,滿身狼狽,可是,他的大腦還是清楚的,知道要是以前采用鄭畋之言,何至於今日之禍。
他說:這不關你的事。
說完李儼朝後麵看了一下,又加了一句:現在敵人十分猖狂,愛卿一定要守住關口,不要讓他們衝過來騷擾我。
鄭畋問:陛下,您真的不到鳳翔主持大局嗎?
李儼搖頭:不去了,朕要先去興元召集兵馬。
聽到這句話,鄭畋已經明白,皇上已經下定了奔蜀的決心,於是,他又想到了另外一個主意。
“皇上,如果你真的要走,請把你的權力留給我,我可以拿去招兵買馬。”
鄭畋需要一段話來打動李儼。
在說這一段話之前, 我們先看看前麵潼關守將張承範給李儼去的求援信,我們知道後麵,李儼並沒有及時給潼關發去一兵一卒。
張承範敗在了自己的說詞上,他的通篇信裏,隻有絕望,隻有悲哀,充斥著如果沒有兵,潼關必將怎麼怎麼樣,長安必將怎麼怎麼樣,大唐必將怎麼怎麼樣。
這表麵上是警示,卻實際上起到了暗示作用,就是這些結果必將發生,就是派兵也不一定能避免,所以李儼在接信後,反而堅定了西奔的決心。
鄭畋用的就是鼓勵之法,現在的李儼已經悲觀到了極點,再警示也沒有什麼用了,所以,他反其道而行,他說:皇上,你放心,有我在鳳翔,決不放過去一個草賊。
說完這句話後,鄭畋停頓了一會,他觀察到李儼臉上露出了欣慰之色。
隨即,鄭畋又馬上拋出了後半段,這是關鍵的一步,沒有這一步,他就沒有辦法實施以後的計劃,他說:蜀道艱難,有什麼消息不能及時送達,請皇上給我便宜行事的權利。
李儼馬上答應了鄭畋,這段談話已經太久,誰知道屁股後麵會不會有敵軍在跟蹤追殺,他說:隻要對大唐有利的,你可以隨意去做。(茍利宗社,任卿所行)
鄭畋瞬間淚牛滿麵,好了,現在自己可以招募士兵,可以修城池,打鐵造兵器,可以收集在關中潰敗下來的唐軍,可以號召其它藩鎮,可以用朝廷的名義任命軍官,甚至可以聯絡吐蕃黨項了!
鄭畋鬆開了手,放李儼走了,在望著李儼慌亂奔走之後,他從來沒有感覺自己的肩上有這麼沉重過。
再見皇上,你給了我信任,我會還你一個希望!
現在,鄭畋有了皇上的反攻許可證,接下來要進行第二步:說服軍隊抵抗草軍,做為一名文官,軍權並不在他自己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