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笑衣(三)(2 / 3)

“為什麼沒見皇舅舅?”笑衣環顧四周,院子裏隻有她、書容、安親王和仁昭——印像中,書容姑姑和皇舅舅是不會分開的。

“再晚一些你就能見到他的,先和仁昭回去收拾一下,看你一身汗的。”盡是關心之色,書容一直都珍惜著這個由安親王當年從桑芷帶回來的孤女,她的存在或許有眾多的意義,但對於自己,她隻是一個需要也應該被疼愛的孩子。

“等我,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好多好多。”笑衣匆匆朝著房間去了。

仁昭同是告退。

“王爺,她……曾經就是這樣的吧。”那是笑衣消失的拐角,卻殘留著她身上的味道,帶動著令人歡愉的味道飄了過來。

“是啊,如出一轍。”當再回憶當年,有些已如涓涓細流般緩緩流去,那個快樂如精靈的女子又次在眼前浮現,就像一隻豔色的蝴蝶,飛舞在盛夏的陽光之中。

北方夏季的夜。

笑衣挽著書容的臂,一路緩行在院落的石子路上。

今夜涼風陣陣,是難得的好天氣。

“書容姑姑,皇舅舅身邊那個叫果姝的女孩子是什麼人?”離開帝都多年,她早已不知那座集結了王朝最高權力的城市發生了什麼,隻知如今政道開明,國家正值興盛之際,所有的人都已經從當年“赤洲之亂”的陰影裏走了出來。

果姝!

真的是陌生的。她隻是今天才見到她,和自己一樣愛笑的女子。然而她的笑容裏帶了幾分嫵媚,稍稍翹起的鳳眼裏閃著慧黠的光——她是個聰明的女子,並且一襲外族裝束更有異域風情。

“她?”書容依舊笑著,隻是隱隱帶著苦澀和無奈,看著笑衣的眼睛裏盡是憐愛,“她是印揚來的公主,是來……和親的。”

這會是無比沉重的字眼。月夜下的兩名女子都懂得它的含義,並且深知後果。曾經,就是因為這兩個字,另一個女子的幸福被毀去,一直糾纏到現在,沒人能真正從傷影中擺脫出來,尤其是那個龍袍在身的王者。

氣氛突然沉悶下來,帶著失落和莫名的害怕。那是他國來的公主,來和親的,又來了遷和,這裏……

勉強擠出笑容,這會是最累的一次。笑衣這樣覺得。她幾乎可以預見結局,不用再去多想,這不是舊戲重演,隻是更深刻地去加重心上的傷痛,彼此重疊起來,留下更清晰的痕跡。

“是嗎?”笑衣挽著書容繼續走。月下是她們被拉長了的影子,兩道都顯得清冷的影子,有一道還帶著突來的傷感。

“不用對著我騙自己,如果覺得難過,就哭出來,沒人會看見的。”沒人說過什麼,然,她們都心知肚明。仁昭之於笑衣,已不僅僅是玩伴,不單單是表兄,他們已不是當年那兩個稚氣未脫的孩子,可以做得更多。

“我不會哭的。”不知何時,她們竟已到了那棵榆錢樹下。夜裏的大樹鍍上月的顏色,月白,淺淺的一層。笑衣緩步到樹下,抬頭望著陷在陰影中重疊交錯的樹葉,笑得更為酸澀,“不會哭的。”

她會看著自己,在每一處地方,所有,要笑,要笑得開心,這樣,她才不會難過。

“笑顏……”這是她的心願,那個已逝女子的希冀,用以去支撐笑衣成長。然,這又何嚐不是一種負擔,一種壓力?連哭的機會都失去了,笑反而更讓人絕望。

“誰說我一定會哭?如果這是改不了的結局,哭有什麼用?仁昭有他的責任,如果真的那樣……”她不敢想,如果真的那樣,她該如何?她不是堅強的人,真的不是!她做不到像母親一樣生活,在守護寂寞的年月裏慢慢枯萎。那個本是美麗的女子變得憔悴,多言的她漸漸寡言,卻研究那樣堅韌——她有她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