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帝衣(五)(1 / 2)

東方既白,帝衣已在陸遊之身邊坐了一夜,此刻依舊靠在他肩上。整整一夜,他們都未說過隻言片語。

“餓不餓?我幫你去弄點吃的。”她坐起,看著身邊的男子,三十而立的成熟在他身上體現得恰到好處,作為一個傾聽者,他已然成功。

起身時,方才察覺如此坐了一夜,他們的手亦是彼此交疊了這麼些時候,至今仍未分開。

清寧的笑容自嘴角退去,床頭男子的神色讓她心生愧疚——他真的以真心待她,她卻一心閃避。一追一躲之間,他們已經錯過三年,本是義氣風發的三年,他用在了她身,用以守護,用以等待。

“遊之……”她輕喚起,重新坐回陸遊之身邊。不是不想說,隻是不知如何說,積壓了多年的記憶,如今連她自己都找不到頭緒,隻是一味沉浸其中,“對不起。”

陸遊之轉過目光,映下帝衣此刻的側臉,再次握緊她的手。昨夜,已經讀到很多,關於這個女子——他的紅顏,他的知己——一切,已在不言中。三年的等待或者隻是一個開始,隻要沒有終結,他和她,就還有將來。

“喝粥。”他輕鬆地說著,眼光逐漸明朗起來。

低頷,女子嘴角的笑容清淺而幸福,點頭,旖旎而出。

她被製在地上,右手淌著血,不住顫抖,鮮紅的血液在地上化成詭異的圖案,蔓延向身前被打落的長劍。沒有痛苦,她甚至不覺得痛,隻是死死盯著前方白衣的女子,不甘,卻不得不認輸的神情從眼中流露出來,還帶著自嘲的笑容。

帝衣被護在陸遊之身後,注視著地上的女子——斯蘭,在麵紗終於沒除去之後,除了惋惜,她竟不覺得有多麼傷痛,那是她曾經倚靠的姐姐,隻是如今,她們一樣都變得麻木,在將最後的溫情都消磨殆盡之後,有的,也隻有對往事的追憶和對現實的無奈。

“總有那麼多人保護你,帝好,為什麼?”斯蘭側目看著連夙,他手中的劍上淌著血,是她的,就在方才她以為得手之時,另一邊的利刃突然刺了出來,挑斷了她的手筋,掀開了她的麵紗。

先有連夙,後有陸遊之,縱是流落異鄉,這個自小倍受華寵的女子也有人為之付出,並且心甘情願。她真的不服!一樣身為卓族的女兒,為什麼她隻能孤單,而帝好,卻是他人掌上珠。

“從貝爾特開始就這樣,一直到現在。”斯蘭看著陸遊之,他從來沒有對自己這樣緊張過,全心全意的關懷都放在了帝好身上。親情拋棄她,連愛情都對她避而遠之,難道她就真的這樣令人嫌惡!

“爺爺?”卓族女子開始沉浸在幼年的記憶裏,那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有著如陽光般的溫暖,親切而隨和,是整個卓族推崇的領袖,“爺爺也一樣保護你的。”

為什麼覺得這樣可笑?斯蘭的笑聲陰冷,滿是怨恨。保護她!正是那個仁慈的族長,害得她到了這副田地,虛偽的外表掩蓋不了她曾經做過的齷齪的事。為了自己的兒子,他親手殺了另一個青年——斯蘭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