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內動了動被打碎的防爆服的頭盔,說我打的很好,幾乎在眉心位置,我沒有什麼成就感,那隻瞎貓碰死耗子而已,瞬間的事兒,何況看不得不大清楚,管他打哪兒了。巴內他們的防護措施確實做的不錯,防爆服的頭盔,頭上還帶了個鋼盔,而且用防彈背心裹住了頭,怪不得我看他的頭那麼大。隊長說,雷明頓的殺傷力在八百米後,還是很大的,事前他和巴內已經計算過,我所處的位置到戰術樓的精確距離是954米,加裝了3厘米厚的玻璃,加上防彈衣和防暴服的防彈頭盔,不會傷到人。
如此冒險的實訓,估計隻有巴內敢做,隻有俄羅斯人敢做。事後聽翻譯說王司令員一開始並不同意,但後來經不住巴內的堅持,還是同意了,而且讓巴內簽了個什麼協議。巴內如此較真的作風,也讓隊長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說他當兵這麼多年了,經曆了很多事兒,也參加過很多和外軍的交流活動,但從未聽說或見過如此練兵的。也許是我太小吧,我並不覺得這又什麼可以驚異的,這在多年後,我被子彈打中時才知道,巴內是下了多麼打的狠心來做這次訓練。
巴內拿自己當靶子,這不是遊戲的最後一關。我被徹底震撼的是——信任射擊訓練。什麼是信任,就是徹底的相信某個人。而我們的這種信任,基本上是拿生命作為抵押。
巴內右手拿著靶子,讓我用手槍在二十五米處打靶子。巴內是瘋了!哪有這麼玩兒的,這是子彈,不是泥巴,誰能確保每發子彈都打在靶上?萬一偏了怎麼辦?何況這麼近的距離。這次,我和巴內起了衝突,我不打,他就嗬斥我,我走,他拉我回來,反反複複的鬥爭了二天。
我去找參謀長,這次參謀長也去勸說巴內了,這樣太危險,可巴內一直說,他相信我,相信我的射擊技能和心理穩定性,後來,他們去找司令員去了,司令員批準了,要求巴內做好防護措施。
我思前想後,還是恐懼。雖然我沒有見過真人被槍擊中的景象,但我深深地知道,這是會死人的。我就讓巴內先向我拿的靶子開槍吧,這樣我會好過點。巴內也同意了我的請求,我走向射擊位置,腦袋裏一片空白,雖然不懂死是什麼感覺,被子彈擊中的痛是什麼感覺,但不由自主的全是發抖,渾身沒勁,腳像踩在了棉花上。
我撿起靶子,顫顫巍巍的立在那裏,看到教官組來了,參謀長來了,很多人在那裏觀看。軍械助理拿著防彈背心給我送來,是兩件,讓我穿上,說是司令員的命令。命令?我可以不執行命令,我還不是正式的軍人,雖然授銜了,但那時暫時的,不知道自己會在哪一關被淘汰,到時候還不是老百姓一個。
我要求不穿,仍在了地上,可能真的是年少輕狂,要是放在現在,我肯定要求多穿幾件。向巴內給了個手勢,巴內迅速出槍射擊,我的耳邊隻是聽到子彈飛過後的咻咻聲,手臂發麻,好像一發子彈過來就麻一下,但沒有抓不不住靶杆的感覺。七發子彈,就幾秒鍾的事兒,巴內示意結束射擊。我抬著靶子向他們走去,隊長和教官們連忙上來檢查我有沒有事兒。巴內握了握我的手,說謝謝我對他的信任。
接下來輪到我,我知道自己心裏正處在強烈受衝擊的過程中,高度的緊張,肯定打不了射擊,我向巴內申請第二天再打,巴內同意了。下午,我們倆還有翻譯,就躺在訓練場草坪上聊天。
他告訴我,他剛開始接受這種射擊的時候,也有一段心理抵抗期,但後來還是克服了。在戰場上,尤其是近距離突擊時,有可能敵我雙方犬牙交錯,自己的戰友就在敵人旁邊,你必須精準射擊,才能避免誤射自己的兄弟。尤其是在解救人質的過程中,這樣的訓練,會讓我們避免誤傷人質。
他給我講了個故事,他說這不是電影,是真實的案例。在車臣,他處置了一次解救人質事件,這個人質,是他的女朋友,一個軍醫。
看著我懷疑的目光,他說,他的女朋友是隨部隊上前線的,為了救一個受傷的戰友,和保障隊一起衝入了交火地域,其他兩個人被恐怖分子打死了,她自己的大腿也中彈,被恐怖分子抓住,並被劫持。此時巴內還在西線於恐怖分子激烈交火,直到消滅那夥恐怖分子後,才轉戰到東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