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蟲背上揮舞手臂，身下的冰火蟲像隻真正的小船一樣，對外部環境無知無覺，隻盡忠職守地淡定遊著。我趁著間隙回頭看花無道是否安好，這麼靜悄悄的不是被“老人麵”咬住喉嚨叫不出聲才好。
扭頭見他已經盤腿坐了起來，拄著臉凝望半空，一副悠然表情，眼裏甚至閃著微笑。
“在幹嘛？”我對他中了邪一般的神秘微笑頗為憂慮，這家夥的笑，一般都是假笑或壞笑，像此刻這般蒙娜麗莎式，還是有些詭異。
“看流星雨啊，你看，多美。”他指了指“夜空”中仍殘留的光線，又看看我的左手，“你不要停啊，我還沒看夠呢。”
……好吧，這孩子的想象力還是不錯的，我手上劃出的一道道光線，在這暗色空間裏，確實創造出流星雨一般的壯麗景觀，並且有“老人麵”扮演著隕石，在四下裏墜落。
我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神仙，獨立舟頭，操著一隻翻雲覆雨手，瀟灑而恣意地給這凡人的孩子降了一場視覺盛宴——這樣想想，還是有些小得意呢。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這地球上，讓你的淚落在我肩膀……”花無道在身後小聲哼著歌，我覺得意境一下子low爆，和我的想象全不在一個層級上。
不過話說，看個流星雨就能笑成這樣，看來富二代們確實是物質生活太過豐盈，一丟丟純天然精神享受就能受寵若驚。就像偶像劇裏的灰姑娘一定要帶著公子哥去吃路邊攤一樣，拿下他們的往往都是不起眼的小事。
我轉回頭繼續戰鬥，心情愉悅。
當然，這愉悅是因為這著實是一場不期而遇的豐收，我覺得。
能感覺得到，手上的力道在節節攀升，有時一個不小心，那老人麵便被劈成兩瓣。
我和花無道都有些意猶未盡，河道忽然變窄了。
之前我們一直在開闊如湖麵的地方行進，上空也沒什麼阻礙，前方卻像是條隧道，入口僅容得一隻冰火蟲通過，頂棚低矮，將將容得負著幼蟲的冰火蟲通過。我和花無道盤腿對著著，像對夜遊泛舟的小情侶……
冰火蟲的光已經徹底熄滅，老人麵們不再追來，大約也是被我劈得差不多，大都變成普通的大魚，空有攻擊的心，卻有心無力。
進入隧道後，世界便完全黑了下來。
黑暗中，一隻手忽然輕輕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要小擒拿手扭住再來個背摔。卻聽對麵的人道：“別動，是我……”
“你怕黑？”我無情地揭穿他，忽然又有一丟丟後悔。
這逼仄的空間，絕對的黑暗，是不是像極了當年關注他的那個烤箱……
頓了下，他道：“這裏什麼都看不見，我們中的哪一個要是忽然被什麼怪物叼走了對方都不知道，我們得保持身體接觸，時刻感知到對方的存在。”
這解釋也算合理，隻是那手又移到我大腿上是幾個意思。
我啪地打掉他的手，“說話就行了，保持讓我聽到你的聲音，知道你還沒死。”
他笑了聲，恢複油腔滑調模式：“還是老板機智。”頓了下，他問：“剛剛不管不顧，冒著暴露目標的危險走到我這隻蟲子身上來，是想保護我？你舍不得我死。”
“我當然舍不得你死，你可是我的眼，剛才又立了功。”而且以後還要多多打賭，等著從你身上撈點油水呢。
他“哦”了一聲，道：“我也不舍得你死，所以剛才鬥爭了下，還是告訴你仙光的位置。”
喵的，你鬥爭個屁啊，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我們的關係就是這樣，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隻冰火蟲背上的難友，休戚與共一損俱損。
但爆粗口不是神仙該有的風範，我隻道：“一下次，拜托鬥爭得時間短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