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自然知道,方才那些都是玩笑話,花無道不會真的在這件事上猶豫不決,這於他於我是半點好處沒有的,況且,又有什麼要猶豫鬥爭的呢?他若是巴不得我死,之前有太多機會。
不過說起來還真有些奇怪,這老人麵身上有仙光,花無道應是早就看出來的,為什麼直到那隻大家夥撲麵而來,眼見威脅到我性命的緊要關頭才脫口而出?
我是心直口快的人,這種疑問憋在心裏隻會煩惱,於是脫口便問,“為什麼那麼遲才說?玩得這麼懸,簡直是要作死。”
他像是愣了一下,過了會兒才道:“它們身上的仙光都很微弱,像是從別的妖怪身上分來的,並不是自身修煉得來,一時也看不清楚,離得近了才發現。”
勉強,也算是個解釋吧……
“我權且信了。”我道。
“我猜,這些家夥本來都是那種叫娃娃麵的魚,因為孟曦砸裂地麵引流岩漿,同時泄了些妖力出來被它們吸收了,於是變異成這種又醜又凶的怪物。”
花無道繼續推理,我不置可否,隻覺得他話忽然有些多,之前的那些,我又忽然不想信了。
“你說,這隧道裏會有什麼?會不會有比那些大魚更凶的怪物?”
“你說我們要是被這些冰火蟲一路帶到更深的地底去怎麼辦?”
“喂,你餓不餓?”
……
“花無道。”我打斷他,實在不想聽他沒話找話。
“嗯?”
“來,我欠你的秘密,現在講給你聽。”
“好啊。”他捧場地拍了拍手,如釋重負。
就說個我成仙之前的事吧,免得有泄露天機之嫌:“我做凡人的時候,養過一隻叫小賤的貓。”
“唔,好名字。”
“別打岔。”
“我認真的,這名字起得很有氣質。”
**********瞪了他一眼,意識到他根本看不見,於是伸腳踹了他一下,大約定位有些詭異,他猛地抓住我的腳,道:“腳下留情,我還得把根留住。”然後替我把腳還回來,按原位折回去,還原成盤腿的姿勢,“請繼續。”
我道:“小賤是隻好貓。可後來它還是死了。”
“怎麼死的?”
“到現在我都不清楚,它像是被電擊了一樣,躺在院子中央,渾身都焦糊了,發出難聞的氣味。”我的口吻平靜,眼睛卻漸漸濕潤,“我用毯子把它的屍體包起來,埋在一顆樹下,然後回家,坐在它的貓窩旁邊哭了一整夜。”
“你也會哭?”他表現出預期的詫異。看來我女漢子的形象豎立得還算成功。
我笑了下:“所以這是我的秘密,我沒告訴過任何人。那是我飛升之前最後一次哭,也是哭得最厲害的一次,那之後我便再沒有哭過。”
“你很喜歡動物?”
“我隻是喜歡那隻貓,因為它是我和一個人一起養的。”說起那個人,我的心又暖又疼。
“那個人……是你的老相好?他也死了?”
我本該伸腳踹他,不過現在很沒有心情。隻是歎了口氣,道:“所以說,誰沒有些傷心過往,哭出來也不是什麼難為情的事,大家都要朝前看,好好活著。”
我拍拍他肩膀,以資鼓勵,他大概沒想到,我最後會把故事升華成一杯雞湯。同時也多少意識到,我對他童年的遭遇,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
靜了好久,他不曾出聲,大概覺得我這輕飄飄的悲傷與他的經曆沒有可比性,隻呲出一聲淡淡的冷笑:“又勞你費心編段子了,我會好好活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