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敗在此一舉。
若我能吸取那白虎妖額心仙光，力量便是敵消我漲，我方勝券頗大；反之，看眼下我倆飛向它慢慢張開的虎口的趨勢，怕是要繼續下去了。
然後我便和花無道被嚼在一起，血肉交融……死不瞑目。
飛在空中，他仍保持著翩翩公子豐姿，笑著問我，“回來救我，你後悔了吧？”
本下仙生平最後悔的事，是升仙那日發生的事，我在迷迷糊糊之中半知半解。我願意用此後所有的仙俸去換取那一刻的清醒，隻因為，我想清晰地看見那個人。
所以說，關於我飛升的故事，一直以來不是我故意賣關子。
而是，我說的都是演繹版的，我不願意說太多遍，我怕說得多了，有一天自己也會信以為真。等到真相到來，反而不能接受。
除了這一樁，能讓我後悔超過三十秒的事，還不存在。
我瞪了瞪花無道，“你是我從地府裏曆盡波折搶出來的，就這麼看著你死，我才會後悔。”
他釋然地笑笑：“不後悔就好，聽說帶著怨氣而死的女人鬼魂的樣子特別醜，我可不想和一個醜女人一起走黃泉路。”
我再不多說，全神貫注在左手上，白虎額心近在咫尺，生死一線之間。
手心上觸覺奇特，是冰冷徹骨的寒意。我猜我是碰到了它的仙光，手再靠近，想要抓進它額骨之中，忽聽一聲虎嘯，震耳欲聾。我看見白虎藍綠如寶石的眼睛透著一絲得意的陰狠。
難道，它早知我覬覦這處仙光，故意暴露給我，讓我毫無防備親自送到它虎口前？
它尖利的齒閃著幽幽寒光，花無道好整以暇地在手指上沾了點口水，理了理頭發。
我想，我這樣死，應該便是輕於鴻毛。
不知上界知道此事，會不會為我追悼，念在我好歹算是因公殉職，來世為我安排一場圓滿的命運……不知道司徒蘇蘇會不會在地府裏為難我，小黑小白的腳鐐手銬能不能改善一下用戶體驗……
呼——
我剛看見那白虎黑森森的喉嚨洞口，便被一股黑風卷住，那風呈漏鬥狀，裹著我和花無道往山上飛速而去，他方用口水整理好的發型再度呈鳥窩狀淩亂。
隻聽得又一聲虎嘯，接著是風吟月的怒喝：“山鬼，你在幫誰？！”
“阿月，你不要不開心。”一個男聲在虛空中回蕩，他似乎極真誠，姿態很低，一股忠厚內斂的氣質透過語氣傳來，“後山的花開了，晚上我帶你去看花。”
“你替我把這兩人殺了，還有那個長毛的野小子，全都殺了！”風吟月道，“否則再也別想見我。”
那叫山鬼的男人靜了會兒，道：“你答應過我的，不再殺人。”
風吟月道：“我的確答應過你，所以很久不曾自己動手。可我也說過，欺我者，我必殺之。”
她所謂的不自己動手，便是用水買他人替她動手。
買賣做得倒是精明，這位山鬼看樣子是個懼內的貨，但還有些良心。
“阿月，我暫且替你看守這二人，改日你上山來，我在當你麵殺了他們，你也好放心。今夜我們去賞花，不要被這些事壞了興致。”山鬼道，“晚上我下山找你，帶著小風。”
風吟月還要說些什麼，聽到小風二字，卻不再吱聲。
而我和花無道便被這位山鬼的黑色龍卷風一路卷著，不知將要落到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