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風卷著飛在空中時，我想明白了兩件事。
首先，花無道能看見仙光這件事是真的。
我觸到白虎額心時除了一陣徹骨涼意，還有一瞬力量湧入的充沛感。至於這隻以殺人奪命為生存目標的邪惡妖怪，為什麼也能修得出仙光，暫且不論。總之，他的確有一雙仙眼。
第二，我們進入了一個妖怪橫生的時代。
巨獸、虎妖、山鬼，還有那個怪裏怪氣的野人，初來這麼短時間，就沒遇上過什麼正常人類。蘇蘇將我發配到這裏，怕是早有考慮。可到了這裏，他也不會再伸援手。想要離開這裏，回到仙界，隻有靠自己。
我必須狠下心吸取仙光，不可再優柔寡斷。也必須帶上花無道，與他互惠互助。
想明白這些，心下一陣豁然開朗。
人有目標就會有鬥誌，但眼下最棘手的問題是，這捉我們的山鬼也是打算將我們關起來，用來討好那位虎妖女朋友……
呼——
那黑風瞬間散去，可謂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和花無道雙雙落在一處幹硬的地麵上，屁股摔得很痛。
花無道看了看我，笑了出來：“這打扮不錯。”
我順著他目光低頭，發覺自己外麵罩的那件開衫早被風卷飛了，隻幸存了裏麵一件黑色緊身吊帶，被忘川裏水鬼抓破的褲子也被風刮扯著，最後隻剩下齊大腿那樣的長度，像是一條熱褲。
我終於明白，什麼叫二月春風似剪刀。
這身熱帶街頭打扮此時看看還好，雖然熱辣了點，到底沒什麼不雅。問題是，照此地的晝夜溫差，到了晚上，我大概會被凍成狗。
“仙子……”
小心的一聲，我聽出是那山鬼的聲音，四下看看卻並不見人。他究竟是個什麼來路，竟知道我是神仙？
“仙子放心，我不會讓小月傷害你們。”山鬼道，“她也是不得已，希望你不要記恨她。”
我站起身來：“既然你如此有誠意，何不現身出來？”
左前方的樹葉嘩啦啦動了幾下，我看見一個黑影躲在樹幹後，怯怯地沒有露麵。
“仙子莫怪，在下的容貌實在怕嚇到你們。”山鬼又縮了起來，沒了影子。
我也不再逼他，隻問道：“這是什麼地方，又是什麼年月，為何大地荒涼，妖怪橫行？那風吟月又有什麼不得已，非要殺人取命，你和她又是什麼關係？”
這一番連環問，我自我感覺良好，就差一驚堂木，可以讓我啪地一聲拍在桌上，正義凜然喊一句：還不速速招來！
山鬼卻靜了靜，道：“二位一定是渴了吧，這方圓百裏也隻剩幾個水窪還殘存了點水，所以阿月的水，也的確是珍貴的。”
我舔了舔嘴唇，便見兩團手掌大的黑色小旋風卷著兩隻折成漏鬥的葉子旋了過來，一個停在我手邊，一個停在花無道麵前，樹葉裏盛著純淨剔透的水。
“這些故事，說來話長，二位還是先解了渴，再聽我慢慢道來。”山鬼道。
我自然不跟他客氣，山下一碗水一條命，山上白水免費還附贈故事，這就是壟斷資源與市場化經濟之間的差距。
我捧起樹葉一口喝幹，卻見花無道用端紅酒杯的手勢端著那樹葉，向著我舉了舉，抿了一口，然後點點頭，舉頭喝光……敢不敢再做作點，我對方才的第二點決定產生了深深的憂慮。
我怕和他結伴行走這異世，不被妖怪殺死，早晚被他惡心死。
這廂卻聽山鬼幽幽道：“那不知是幾千年前的事了，有一個很厲害的大妖怪，用一雙斧頭，將這天地劈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