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品評黃春明的小說與散文(3 / 3)

教我想起鄉下稱的垃圾人。不識時務的我!

注:

1.黃春明的散文《等待一朵花的名字》,最後三段是:我是等到花的名字了,它的名字叫垃圾花。這種極其意外的答案,和我一廂情願的想法,要我一時從這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的現實時,使我站在暗昏的野地裏,多抽了幾根香煙而墮入沉思。

不用追溯到阿婆的小女孩的時代,就拿前些時的台灣農業社會,那時還沒有所謂“流行”、“休閑活動”、“精織文化”這類的名詞。社會基層的大眾,仍然把勤勞叫做“骨力”,出外工作說成“出外討吃”或是“賺吃”,努力叫做“打拚”等等。不難從這些生活語言中,意會到當時的生活形態,要求個溫飽確實不容易。所以每一個家庭,隻要有勞力成熟,就投入農業的勞動生產。在全麵的生產線上,誰的工作能力強:擔子挑得最重,稻子割得最快的就是強者。誰的工作能力低,誰就是弱者。有誰遊手好閑,不事生產,還要占人便宜的人,就叫做“垃圾人”。那一朵美麗的花,之所以叫做“垃圾花”,也是同樣的道理吧。得到這個結論之後,太陽下山前,那一位穿著還算入時的小姐,回頭罵我的話,我沒聽清楚的那兩個字,突然聽見了。那把它填起來,不就是罵我說:“無聊!垃圾人!”難道我對那一朵花的好奇和喜愛,說穿了就是物以類聚?

我的心凝在那裏,把剩下來的幾根煙抽完,最後的一截煙屁股,用力的彈出去,一道紅光的弧線,一下子就消失在看不見的溪流裏。“等待一朵花的名字”可真不是浪漫的吧。

2.這是筆者在讀完黃春明的散文《等待一朵花的名字》後,以自我嘲諷寫成的“調侃詩”。諷喻用於第二行的“當麵被戲稱為詩人,而背後被謔稱為閑人”,第四行的“說我不切實際又不求長進”,第六行的“想起鄉下稱的垃圾花”及第七行的“想起鄉下稱的垃圾人,不識時務的我!”

黃春明的散文──《在龍眼樹上哭泣的小孩》

《龍眼花開的十九字詩》

大雨過後,信箱的報紙也濕了,把它攤開,

看到副刊中,龍眼花開,龍眼核滾落出來,

小孩的媽媽就死了。我的淚滴落在報紙上,

想起十六年前的那天,看著母親眼角含淚,

卻已說不出話來,我聽到鄰人在發動舊車,

車子忽而起動、忽而熄火,鄰人終於放棄,

我的母親就過世了。舊車旁,龍眼花開了。

注:

1.黃春明的散文《在龍眼樹上哭泣的小孩》,最後兩段是:進到裏麵,弟弟被推到母親的身邊,媽媽有氣無力地交代他要乖、要聽話。弟弟被拉開之後輪到我靠媽媽的時候,我還沒等媽媽開口,我就把撿了半罐的龍眼核亮給媽媽看,我說:“媽媽你看,我撿了這麼多的龍眼核啦。”我的話一說完,圍在旁邊的大人,特別是女人,他們都哭起來了,我也被感染,也被嚇了,沒一下子,媽媽就死了。哪知道“媽媽你看,我撿了這麼多的龍眼核啦”這一句話竟然是我和母親訣別的話。

長大之後,看到龍眼開花的時候,我就想,快到了;當有人挑龍眼出來賣,有人吃著龍眼吐龍眼核的時候,我就告訴我自己說:“媽媽就是這一天死的。”

2.這是用聯想的技巧寫成的詩,第七行的“舊車旁,龍眼花開了”,意為筆者說他聽到有人在發動舊車,就會想起他過世的母親;一如黃春明散文中的主角看到龍眼開花,就會想起他過世的母親。

黃春明被認為是台灣當代重要的鄉土小說家及散文家,或許是因為(一)他的作品以鄉土為題材,(二)他的作品引用諺語,及(三)他的作品部分使用閩南語。第(一)例如小說《看海的日子》,故事發生的地點定在早期的台灣南方澳漁港,男主角為討海的漁民吳田土,女主角為妓女白梅。第(二)例如散文《在龍眼樹上哭泣的小孩》,中有“在閩南的諺語裏麵,有這樣的一句:‘旺萊龍眼,排排一桌頂。’將鳳梨和龍眼堆排在桌上,那一定是在拜七月好兄弟才如此,平時不可能買很多水果排放在桌上”。第(三)例如小說《小寡婦》,越戰期間美軍黑人士官史密斯來台度假買春,和吧女阿青生下並寄養在鄉下的黑黃混血兒“小黑”,以流利的閩南語辱罵視其為美國人的台北來的小孩:“幹你老母XX!駛你老母XX!”其優點為生動寫實,其缺點為增加對閩南語不熟的讀者的閱讀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