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山穀的回音喊道:──真的買魚回來了。
中年的我,為因戰亂未能繼續深造的父親,
取得博士學位,一份組織領導的最高文憑,
長眠於地下的父親,是看不到、聽不著了,
心中有個聲音喊道:──真的拿到學位了。
注:
1.黃春明的小說《魚》,起首是:“阿公,你叫我回來時帶一條魚,我帶回來了,是一條鰹仔魚哪!”阿蒼蹬著一部破舊的腳踏車,一出小鎮,禁不住滿懷的歡喜,竟自言自語地叫起來。
中間的一段:他突然發現魚掉了。掛在把軸的,隻剩下空空的野芋葉子。阿蒼急忙地返頭,在兩公裏外的路上,終於發現被卡車輾壓在泥地的一張糊了的魚的圖案。“魚掉了。被卡車壓糊了,對不對?”“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以為我在騙你……”
小說的結尾是:阿蒼馬上嘶著嗓門接著喊了過來:“我真的買魚回來了。”傍晚,山間很靜。這時,老人和小孩瞬間裏都怔了一怔。因為他們都同時很清楚地聽到山穀那邊回音說:“──真的買魚回來了。”
2.這是筆者在讀完黃春明的小說《魚》後,以對比的技巧寫成的詩。小說中住在山上的阿公難得吃到魚,而小孩為他買回來的魚,卻掉在路上被卡車壓糊了。小孩委屈地喊道:真的買魚回來了,山穀的回音把這句話傳了回來。筆者在詩中說,他為了因戰亂未能繼續深造的父親、取得了組織領導的博士學位,而長眠於地下的父親是看不到了。
黃春明的小說──《兒子的大玩偶》
《大玩偶與大禮服的十九字詩》
為生活所迫,不得不臉塗粉墨、頭頂高帽,
肩上舉著廣告牌,每天遊走在街道的父親,
日子久了、看習慣了,成了兒子的大玩偶。
那年我畢業即失業,在一家高級餐館跑堂,
每天穿著大禮服:滾邊的白襯衫、黑西裝、
領結,我抱著女兒的相片,都是那樣穿的,
有人看了說:家庭照,也穿得那樣正式啊!
注:
1.黃春明的小說《兒子的大玩偶》,第三段是:臉上的粉墨,叫汗水給衝得像一尊逐漸熔化的蠟像。塞在鼻孔的小鬍子,吸滿了汗水,逼得他不得不張著嘴巴呼吸。頭頂上圓筒高帽的羽毛,倒是顯得涼快地飄顫著。他何嚐不想走進走廊避避熱,但是舉在肩上的電影廣告牌,叫他走進不得。
中間的一段:“我們的宣傳想改用三輪車。你除了踏三輪車以外,晚上還是照樣幫忙到散場。薪水照舊。”“好!”(嗨!好緊張呀!我以為完了。)“明天早上和我到車行把車子騎回來。”“這個不要了?”他指著靠牆的那張廣告牌,那意思是說不用再這樣打扮了?經理裝著沒聽到他的話走進去……(傻瓜!還用問。)
小說的結尾是:“不乖不乖,爸爸抱還哭什麼。你不喜歡爸爸了?傻孩子,是爸爸啊!是爸爸啊!”坤樹一再提醒阿龍似的:“是爸爸啊。爸爸抱阿龍,看!”他扮鬼臉,他“嗚魯嗚魯”地怪叫,但是一點用處都沒有。阿龍哭得很可憐。“來啦,我抱。”坤樹把小孩子還給阿珠。心突然沉下來。他走到阿珠的小梳妝台,坐下來,躊躇地打開抽屜,取出粉塊,深深地望著鏡子,慢慢地把臉塗抹起來。“你瘋了!現在你打臉幹什麼?”阿珠真的被坤樹的這種舉動嚇壞了。沉默了片刻。我因為抑製著什麼的原因,坤樹的話有點顫然地:“我,我,我……”
2.這是筆者在讀完黃春明的小說《兒子的大玩偶》後,以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寫成的詩。小說中的父親為生活所迫,每天臉塗粉墨,遊走在炎熱的街道,為電影院打廣告,中途回家喝水、抱抱兒子,成了兒子看習慣的大玩偶。筆者在詩中說他畢業即失業,在一家高級餐館跑堂,每天穿著大禮服,他抱著女兒的相片,都是那樣穿的。
黃春明的散文──《等待一朵花的名字》
《閑人與垃圾花的十九字詩》
被人知道我初入社會工作,而時常寫詩後,
當麵被戲稱為詩人,而背後被謔稱為閑人,
我也不太在乎。直到那天伊說要與我分手,
說我不切實際又不求長進,我才寫信給伊,
卻寫成了詩,而不敢寄出。她說不切實際,
教我想起鄉下稱的垃圾花,她說不求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