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最後的唯一(1 / 3)

最後的唯一

主義之扉

作者:早安夏天

作者有話說:我是個勤奮的人,我給自己定下一年寫四部小說的目標。春夏秋冬,每季一部。因此,我想寫一個以此為名的小說——《四季傳說》。之所以想寫這個係列,隻是想在十年後、二十年後,它依然在每一季都陪伴著不同的人成長。它不會有固定的劇情,絕非柯南那樣的巨作,皆因我不想受限於任何一個故事的束縛。見過太多的係列,作者們往往虛構出龐大的架構,卻忘了,自己已經被囚死在這個故事了。於是乎,我想自由自在地寫不同的故事,像春天有溫潤的小雨,夏天有猛烈的台風,秋天是悲傷的落葉,冬天則是刺骨的寒風。

1.你是誰

2015年。我的誕生日。

我蘇醒了。睜開眼睛,隻見一個女孩坐在電腦前,回過頭盯著我:“你醒來了?”

她臉上帶著微笑,如春天的雛菊。

“你是誰?”我問,同時發現身上插著數根長長的管子。我坐起來,它們依然纏著我。

她說:“我是創造你的人。”

“哦。”我淡淡說了一句,心情沒有一絲波瀾。大概是剛剛降臨在這個世界的緣故,我還沒學會激動。我環視四周,這個房間十分幽暗,日光管散發著微弱的光。天花板上有一個小窗口,陽光從青草間穿透進來。

這是在地下室。

“可以拔掉管子了嗎?”我問,伸手要拔。

她阻止我。“還不行呢。”她說,仍注視著電腦。屏幕裏顯示“進度95%”。每增加1%,我就感覺大腦裏又灌注進了新的內容。“我在把有關這個世界的知識程序輸進去。”她說,這樣一來,我就可以毫不費力地認識這個世界。

等到100%,我終於可以拔掉管子了。但很奇怪,我感覺大腦裏仍有些東西沒被輸進去,還有一些空白。女孩歎著氣說:“隻可惜,你還不夠完美。有一種東西是無法用程序編寫出來的。”

那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呢?她沒告訴我,我也沒問。

“順便說一句,”女孩突然說,“我叫李子薈。”接著她摸摸下巴,“也該給你起個名字呀。”

思索半響,她說道,“就叫阿當吧。”

機器人阿當,這就是我。

2.親眼看看這個世界

我離開了地下室。我真正的住處被安排在緊挨房子的車庫裏。

車庫裏停著一輛破舊的桑塔納。李子薈說是那個人留下來的,從此再也沒有人開過。

那個人是誰?我沒問。我沒有所謂的好奇心。我用了一點時間收拾我的臥室。我將廢舊輪胎、沉重的零件等等搬到一邊,整整齊齊地放好。做這種體力活,我一點都不費勁。李子薈很佩服我:“你的力氣比人類大很多。”

人類,由猿進化而來,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我的設定裏是這麼告訴我的。

而我,則是一種超越時代的產物——機器人。像我這樣的物件,其實在人類社會的電影裏已經有過多次描述。人類也製造出過十分初級的機器人。它們隻會點頭哈腰,按照指令進行一些簡單的行為。我則不同,我擁有自我意識,俗稱人工智能。

李子薈說,我才算是這世上唯一真正的機器人。

或許,我應該為此而驕傲。

“把我創造出來是為什麼呢?”

一天吃晚飯的時候,我問道。當然,我不用吃人類的食物。我隻負責做菜。我的大腦程序裏有五星級廚師的技術資料。我做的飯菜十分可口,從李子薈滿足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

“為了完成那個人的心願。”李子薈夾了一口魚肉,說道。

她再一次提到那個人。我再一次沒有追問。我的心,與其說很平靜,不如說冷漠如鐵。我的心髒,確實隻是一塊冰冷的金屬。

剛出生那段時間,我隻能做一些簡單的家務活,包括做飯與打掃衛生——屋子與車庫是我的活動範圍。而院子裏的雜草則由李子薈親自動手解決。

我提出幫忙的時候,她立即搖頭:“不行,你不能出去。被人發現的話,你就糟糕了。”

一個會打掃衛生的機器人,會引起轟動吧。

我待在屋子裏,透過百葉窗看著李子薈在炎炎烈日下鋤草。時節是夏季,她戴著草帽,揮舞著鐮刀,偶爾和經過門前的街坊打招呼。那些人並不知道,我就在窗口看著他們,觀察著這個世界。

我所認識的世界,諸如戰爭、國家版圖、曆史、最新科技等等,隻是早被編寫好的程序。我真想出去親眼看看這個世界。

如果成為人類,這個願望很容易就能實現了吧。

3.約定

但我不能。

機器人是不可能成為人類的。我大腦裏的程序這樣說。

即便我提出這種無理要求,李子薈也不可能辦得到吧?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時常從車庫的縫隙往外望。這條街上早晚都有小孩子上下學經過。他們背著書包,戴著紅領巾,唱著輕快的童謠。我記得最清楚的是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大概隻有七八歲的樣子,每天都手牽著手快樂地從車庫前走過。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青梅竹馬吧。

然而有一天,小男孩為了保護小女孩不受欺負,被一群高年級的男生給圍堵住了——就在我的家門前。他們仗著人高馬大,把小男孩揍得好慘,可小男孩依然死死保護在小女孩身前,無論承受多麼劇烈的疼痛也毫不退縮。

為什麼不一個人逃跑呢?

我實在無法理解這是怎麼回事,後來我問李子薈,她告訴我,這是人類的愛。

愛是什麼?我第一次起了好奇心。因為我不斷在電視上看到,人類可以為了愛的人而奮不顧身。這真是一種奇妙的玩意。

“那之後怎麼樣了?”李子薈問道。

我告訴她,那之後,我把那些欺負人的學生給趕跑了。

李子薈聽聞臉都嚇白了。“你出麵了?”她顯然在擔心我暴露真容就不得了了。不過,我讓她放心,“別怕。沒有人看到我。”

事情很簡單——我隻是隔著車庫的門,嚇唬那些壞小孩。“再欺負人我就告訴你們家大人!”

打得興起的孩子們完全沒料到車庫裏會出現一個聲音。而且,我故意裝作惡狠狠的語氣。他們全住了手,遲疑地看向這邊。小男孩和小女孩也愣愣地看過來。

“我認識你們學校的張校長,我要把你們的事情告訴他!”

那位張校長每天經過這裏都會跟李子薈打招呼。我因此知道了他的身份。聽到校長的大名,那些孩子頓時一哄而散。真是一群膽小鬼啊。

車庫前隻剩下小男孩和小女孩。我看見小男孩鼻青臉腫,都流鼻血了。小女孩拿出繡著一隻小白兔的小手帕幫他擦拭。

“你沒事吧。都怪我。”她難過地說。

“沒事。以後他們欺負你,我還要打他們!”小男孩像個小大人似的,勇敢地挺起胸膛。

接著,他們才記起我這個救命恩人。

“你是誰?”他們隔著車庫門問道。

“阿當。”這是李子薈賦予我的名字。

“阿當?好奇怪的名字哦。”

是嗎?隨便吧。

這天是我最開心的日子。因為我和李子薈之外的人類聊天了。那兩個小孩和我聊了很多好玩的事情,他們還想帶我出去玩。而我跟他們說,我是住在車庫裏的人,不能出去的。

“為什麼?”小男孩不解地問。

“因為,不能出去的。”我謹記李子薈的教誨。

“那我們以後能來跟你玩嗎?”

“不知道。我得問問。”

李子薈的身體陷入軟軟的沙發裏,電視機蒼白的熒光在她臉上閃爍不斷,她說:“那你想跟他們做朋友嗎?”

朋友——人類最重要的同伴。我的程序裏雖然有這樣的定義,但我仍無法理解這個詞的真實意思。所以,當李子薈這樣詢問時,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遲疑良久,我才點點頭。

“小薈說,可以讓我跟你們做朋友。”翌日,我這樣告知他們。

“真好啊。”他們由衷地感歎,突然,小男孩又問:“小薈是誰?”

“是創造我的人?”

“啊?”

“不。”我意識到說漏了嘴,“是我的一個朋友,很好的朋友。”

“原來是這樣子啊。”

他們高興地說道:“我們也是你的朋友。”

這麼一來,我就有三個朋友了。

從那以後,小男孩和小女孩每當放學總來跟我玩。然而好景不長,有一天,隻有小男孩神情悲傷地走到車庫前。

“小花走了。”他說。小花是小女孩的名字。

“去哪兒?”

“她家搬到了上海。不會再和我一起玩了。”

上海,位於中國長江口的大城市。和這兒隔了千重山萬重水。

小花居然去了這麼遠的地方。這可真是一件憂傷的事情。我想。和小男孩一樣,我也有點懷念她,不過沒他那麼傷心。他坐在地上,抱頭啜泣。而我,連哭都不會。看到淚水從他眼中緩緩流淌,我充滿好奇。

聽說,人到了最悲傷的時候,才會哭。

他一直哭啊哭,直至夕陽離別街道,夜幕微垂。我忍不住,打開車庫的門。我忘記了李子薈的囑咐,這樣走到小男孩的麵前,擁抱著他。我一定把他嚇壞了,因為他瞠目結舌,眼淚斷了線。

“阿當,原來你長這樣子。”

“別告訴別人好嗎?不然小薈會生氣的。”

“嗯。”他認真地點點頭,並伸出尾指。這種動作我曾經看見他和小花做過,是做約定的行為。我也伸出尾指。

我們的手指勾在一起。他笑了。

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約定。人類與機器人之間的約定。

4.什麼是愛

三天後,小男孩不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