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我一個人去了田徑場想要散散心。但這裏到處都是情侶,多的像便便上的蒼蠅(原諒我這麼講,因為我此時心煩,看著人多就覺得很討厭),還有點著台燈圍坐在草坪上玩樂的一大群一大群的人。
突然之間我的腦海裏跳出了回家的念頭。雖然爸爸媽媽永遠都在吵架,家裏麵永遠都是亂得像一鍋粥,但至少他們兩個都是從內心裏疼惜我的人,在他們那裏我還能感受到些許溫暖。想到就要去做。我立刻轉頭向校外走去。
我們家雖然在H市,但跟學校相距得很遠,一個山南一個水北,坐公車也要近兩個小時的路程,中途還要倒車,所以我一般不愛回家。上大學近四個月了,算算也就剛跟左天翼鬧翻那會兒回過一次。除了相距太遠的緣故,其實最大的原因是我根本就不怎麼喜歡我的家:我爸爸媽媽有事沒事愛吵吵,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屁大的事兒他們都能吵起來,吵得人心煩不已,此前走讀的時候我就一直期盼著大學一定要上一個外地的學校,即使留在H市也一定得上一所寄宿製的學校,我太他媽受不了那個家了,永遠有一堆爛攤子等我收拾。
回家的初衷是尋找溫暖的,但沒想到剛一踏進家門就被來了個下馬威——我推門而入還沒來得及喊“爸媽我回來了”就被突然飛來的“暗器”打到腦袋,然後鼻子裏一熱,有鼻血流出來。我克製住陣陣暈眩感和源源不絕的憤怒,低頭一看,打到我的罪魁禍首居然是爸爸的手機,不過現在已經不能稱其為手機了,隻能說是一對七零八落的零件。
我故作鎮靜地撿起那一坨被雜七雜八的電線連接在一起的玩意兒,壓抑住即將噴發的怒火,平靜地走到沙發邊坐下。而此刻媽媽依然滿麵怒容地站在臥房門前,剛剛投擲東西出來的手還沒收回去,愣愣地伸在空氣裏,爸爸站在客廳另一頭訕訕地看著我笑。我隻是不說話,旁若無人地拿起茶幾上的紙巾開始擦鼻子。
“啊,安安回來拉。”最終還是大好人的爸爸撐不住了,率先打破了這種平靜。
我沒打算開口跟他講話,隻是繼續擦著鼻子,然後將紙巾隨意地丟棄在地毯上,反正那裏已經夠髒夠亂的了,不在乎我多扔一些。
“安安,怎麼亂丟東西啊,多髒呢還沾滿血的。”媽媽終於看不下去了,開始指責我。
“你們繼續啊,別管我,繼續啊。”我假裝滿不在乎地繼續抽出一大團紙巾捂到鼻子上然後再大喇喇地扔到地毯上。我抬眼看看媽媽的表情,她肯定是想對我發火的,肯定是,因為隱忍而暴起的青筋說明了這一點。但我就是想要她生氣,我就是想要惹惱她。我太討厭她那種什麼都不在乎的性格了,就好像這個家怎麼怎麼樣都與她無關似的,就好像哪怕我跟我爸死了也跟她無關似的。
“安安呐,別急啊。我跟你媽隻是在開玩笑呢。”爸爸已經看出我跟媽媽之間的對峙,慌忙走過來坐在我身邊拉住我。爸爸真是個老好人,和事老,不管什麼時候他總是這幅不溫不火的樣子。
“劉振生你少在女兒麵前打馬虎眼,短信的事兒還沒說清楚呢,我可沒功夫跟你開玩笑。”果然,媽媽的注意力被爸爸成功地吸引了,不過,她靠在門上冷冷說著這些話的樣子還是讓我生氣不已。
“孩子麵前你瞎說什麼呀,”爸爸佯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嚴厲的神情,雖然我知道他那樣的神情一點兒震懾力都沒有,我跟媽媽都知道,但我們從來沒有揭穿過,所以爸爸還是那麼自以為是地假裝著,“還不趕緊做飯去!”
“做什麼飯,我氣飽了。”不過這一次媽媽顯然不想給爸爸麵子,她懶懶地走過來一撒手坐到沙發上,“安安你想吃什麼,自己做去。”
我極其無語地搖搖頭。我也惱火,他們都四個月沒有看見我了,難道就不能表現的激動點兒,難道就不能讓這個家洋溢出親情的溫暖然後撫慰我那顆備受創傷的心靈?甚至連一頓簡簡單單的飯媽媽都懶得為我做!
我極其惱火地站起來,來到廚房一看,簡直想要扯起喉嚨罵娘了:清潔池裏麵堆滿了盆盆碗碗,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洗,都發黴了,散發著陣陣怪異的氣味。
“媽!”我忍不住朝客廳大吼起來,“你每天到底在忙什麼,怎麼連碗都不洗?都長黴了!”
“還不是你爸……”媽媽沒好氣的聲音,“我這就夠好了,還做飯給他吃。”
“到底怎麼回事啊?”我望向爸爸,“你做了什麼事?”
“哎呀,一下兩下也說不清楚。反正是你媽胡攪蠻纏。”爸爸又溜進廚房,“來,爸爸給你做飯,都好久沒好好吃頓飯了。”
原本以為兩下三下就能把這些累積的碗洗好,但因為太久沒有泡水,剩飯剩菜都幹巴巴地黏在上麵,摳都摳不下來。我使出吃奶的力氣洗了大概有一個小時才洗幹淨。等幾個簡單的菜上桌,時針已經指向晚上十點鍾。吃過飯躺在床上,我隻覺得渾身都累得快散架了。我恨恨地想:在學校已經夠鬧心了,回家還得“伺候”這兩個寶,以後再也不沒事往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