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這天我直到晚上七點才到校。
整個校園裏到處張燈結彩,時不時地就會碰上聖誕樹和協會裏搞活動穿著大紅衣服裝作聖誕老爺爺給過往行人派發小禮物的學生。當然,不管什麼節日,校園裏最不缺的就是一對對依偎在一起像是不能獨立行走的殘障人士似的情侶,今天他們大都穿了紅顏色的情侶裝,鮮豔的顏色很是惹眼。
我孤單單地走在校園中,或許在別人看起來是怪異的,因為今天的人們都是結伴而行,在歡度這個舶來的節日。不可避免的我開始覺得孤獨是可恥的,覺得很沒有麵子,所以隻能偷偷地跟在一大群一大群的人後麵,假裝我也是其中之一。
路過校園廣場的時候,發現那裏很神奇地突然崛起一座巨大的舞台,學校的辦事效率隻有在這種事情上才能顯現出它的神速,要知道昨天晚上我路過的時候這裏還是空空如也。看來一場大型的聖誕晚會不可避免,但我沒有參觀的心情,我覺得類似於看晚會這種事情向來都是結伴做才有意義,遇到搞笑的節目大家可以一起笑成一片,而感動的節目也能各自偷偷地抹上一把眼淚,當然無聊的節目可以一起奉上一片噓聲。但如果隻有一個人的話便顯得有些怪異,我難以想象自己一個人在那兒笑的前仰後合的樣子,像神經病。於是不由地想到一句悲涼的話:快樂是別人的,我什麼都沒有。
我不由地加快了腳步,隻想快點兒回宿舍,因為那種羞恥感深深地攫住了我,讓我覺得實在無顏麵對路人甲乙丙丁,雖然那些人怎麼看其實不關我屁事。我隻想變成一隻鴕鳥,把頭紮在沙土裏,管它醜陋的屁股是不是依然暴露在外麵,隻要我自己看不見就好。宿舍裏沒有人,黑燈瞎火的,這正合了我心意,此時此刻我不想撞見任何人。我沒有開燈,一路摸黑走到床邊,然後把自己像麻袋一樣扔到床上。
萬萬沒想到的是,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放置了一個硬物,我的腦袋毫無預警地直直撞了上去,疼得我眼淚生生地冒了出來。我懷疑有人想謀殺我,明明昨天還空空如也的床,今天怎麼就會有個東西?!難不成是什麼人放置了炸彈在裏麵?然後我一開箱,“轟!”不僅腦袋搬家,而且粉身碎骨。
我趕快跳下床打開日光燈開關,再往床上看去我的嘴就張成了“O”型——竟然是個禮物盒!一瞬間我覺得萬分驚喜,在這段狗不理的日子裏,誰還會想到送我禮物呢?不過我知道就算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的,索性就拆開包裝看看。這一看就更讓我感動了,禮盒裏躺著的竟是我一直想要的數碼相機!是誰呢,會是誰呢?我在心裏馬不停蹄地搜尋著答案,有個名字在第一時間就浮起來,但很快就被我否定了。
忽然,我腦袋裏靈光一閃:李文文!對,絕對是李文文,肯定是她。昨天晚上她對我那麼親密,還跟我要了一個價值十塊錢的平安愛情果(不是我小氣,我隻是深惡痛絕乘火打劫的奸商),再說,這麼大手筆的話也符合她一向豪爽大咧的個性。
想通了之後我輕鬆地舒出口氣,然後開始在地板上模擬起舞步走來走去,我覺得自己像一根一直緊繃的弦從持續不斷地拉扯裏解脫了出來。看來李文文已經不討厭我了,甚至已經開始接納我,為了示好還送了這麼貴重的禮物。唉,收到禮物的感覺就是爽啊!
正在我一個人像神經病一樣在地板上“抽筋”般亂舞的時候,有人回宿舍了,我趕緊跳回到床邊,裝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推門而入的不是別人,正是跟我化幹戈為玉帛的李文文。我糾結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小聲地跟她說了聲謝謝,我沒期望她能聽到,隻是想出於禮節什麼的也該這麼說一下,我隻是為了追尋內心的安慰。沒想到李文文居然聽到了,不過她的第一反應讓我有點懷疑自己——她像看怪物一樣盯著我看了幾秒鍾,然後眼珠“骨碌碌”轉了幾下,想明白了什麼似的,然後才爽朗地笑了笑,“這麼客氣幹嘛。”說完以後接著收拾人自己的東西。一切搞定以後,我看她是要出去了,就開始忙活我自己的事:當然是鼓搗我新得的禮物,然後李文文突然回頭問我要不要一起出去,不過不是疑問句,而是命令式的或者說是陳述式的肯定句,她說,“一起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