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溫正將死牢犯人的話,原封不動地敘述了一遍。
這倒是引起了唐玄伊的注意,在房中走動幾步,習慣性地揚起指尖拂過自己的下唇。
“身在牢中六年半近七年,替你圓了謊……最後還罵了禦史大夫。”唐玄伊覺得這個時間和這個關係讓他有些在意,而後轉身問道,“他罵了什麼?”
“世間之法由人定,天法、地法、人法皆死。”石溫正回憶起當時的情形,尷尬地說道,“然後,是都死。”
後麵無關緊要,重點是這句有關法的字句。
通常之人會用這樣的字眼兒去罵嗎?不無可能,但是……總覺得……
“我知道了,若是有機會,可以再多了解一下。”唐玄伊說道。
石溫正點頭,看了看周圍,暫且退下。
唐玄伊依舊沉浸在方才說的牢中那人的事上,半晌,才重新打開信件。
裏麵是一張紙和一張字條。
字條上寫著兩個字:功成。
唐玄伊又看向那張紙,原來是自己線索板的複寫版,雲平有心,為他留了一份。雖然雲平這麼做有些過於冒險,但是可以在牢裏好好思索下關於所有案件的脈絡,無疑幫助會很大。
剛要小心收起,唐玄伊忽然注意到紙上一個名字旁暈開的墨點。
若是一筆寫成,按理不會有這樣的印記,除非是在寫到此處的時候,筆尖兒有所停頓。
是什麼東西引起雲平的注意了?
唐玄伊看向那字——趙榮。
“趙榮?”唐玄伊微擰起眉,那不是之前道林案的受害者嗎?陸雲平為何對這個人有興趣?
說起來,這件案子本來就滿是疑點,並非是殺人手法或凶手不同,而是因為鳳宛的身份突然從一個普通的坊間娘子變成了擁有進貢之物的特殊之人,還是譚崇俊的情人。身份變了,脈絡自然就變了,周圍人也很有可能全都變了。
他本是想順著道林道宣之事再往下順,但是沒想到雲平卻關注在一個自己沒想到的點上。
“下次該好好問問才是。”唐玄伊將紙張折上,忽聽外麵有腳步聲和說話聲,指尖便立刻加快速度,將紙迅速收到了無人可見之處。
但是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是左詩韻。
見到她,唐玄伊眉心微蹙,不知為何,多了一絲疲憊。
左詩韻提著一籃子菜品從門口走入,一抬頭,恰好對上了唐玄伊那一瞬的微妙神情。
左詩韻長睫微垂,眸子寒涼,但還是揚著小步走到唐玄伊麵前,說道:“大理。”
唐玄伊微微頷首:“詩韻,一別多日,身子可好?”
左詩韻動動唇,卻不像往日般笑起,而是靜默著將飯菜碗筷一一放在案上,然後端坐說道:“大理,這是詩韻親手下廚做的,好不容易說服父親,才能進來給大理,還請大理不要浪費詩韻的好意。”
唐玄伊“嗯”了一聲,從案上拿起筷子,嚐了嚐菜,可是其中味道,他卻並沒有精力去品。
第一是時候不對,第二是氣氛不對,第三是人不對。
全都不對。
唐玄伊仍是多吃了幾口,說道:“詩韻手藝果然了得,十分可口。”
左詩韻再度扯了下嘴唇,並沒抬頭看唐玄伊,清亮的眼睛隻盯著那一次次夾在菜上的筷子,半晌,伸手按住了唐玄伊的手,道:“夠了,大理,明明索然無味,又為何裝作津津有味。”